《第三十章：夏日炎炎》（5）拿不起，更是放不下
趙憾生環顧了一下這間住了沒多久的屋子，還是有種很不捨得的情緒，這裡有很多回憶，裡頭有沉浸在熱戀中的甜蜜，有過去被層層剝開的痛楚，也有諒解後放下的自在，每一種經歷都讓他回味，那怕是讓他脫了一層又一層皮，他被逼直視自己的內心深處，原來那裡一直住著一顆未長大的赤子之心，曾經有一個人看見這顆心，嘗試去親近，嘗試去撫平受傷後癒合了又再被撕開的傷口，可是現實的分歧卻讓兩個人漸漸有了隔閡，終至一發不可收拾。
「Shawn，帶齊東西了嗎？如果有遺漏的，打電話給我，我給你寄過去。。。記得要好好休息，作息要定時，不要因為忙而不吃飯，不要喝酒，少點抽煙，對身體不好～如果不喜歡那裡，回來這裡，我留給你的東西，你這生也不會花得完。。。我不要你受氣，知道嗎？還有。。。」
趙憾生笑了，打斷了趙芝蘭的絮絮唸：「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，我可以照顧自己，這廿多年來我也是如此走來的，你就不要盲擔心了！」
言者無心，聽者卻是自有一番滋味，趙芝蘭眼角濕潤了：「這廿多年我應該在你身邊的，我錯過了，好不容易相認了，能夠過在同一屋簷下的日子。。居然是這樣短暫！怎麼好日子總是離我而去。。。」她用手指輕輕印了印眼角，但淚水還是不自控的流了下來。
趙憾生走前一步，身子卻僵在那裡，原本伸出了的手臂，生硬的放下，他臉上有尷尬的笑容：「嗯。。。我安頓好之後，你過來跟我住上些日子吧。。。冬天前回去Big Sur，那邊比這裡暖和，有Marco可以照顧你。。。而且你也要多幫幫Marco，那傢伙不太懂招呼客人。。我至少要看看那間公司租給我的公寓是否適合，附近交通購物是否方便，或者我請個阿姨幫助煮飯打掃。。。好不好？」
趙芝蘭聽著已經心頭暖烘烘的，雖然這個兒子自相認以來還是未喊過她一聲媽，但他為她設想的這些比很多兒子更貼心，她自心發出甜滋滋的笑容，連番點頭說：「好，好，好，你喜歡就可以，你覺得適合就可以，老太婆沒甚麼好要求的，只要你好好的，我就沒所謂。」
趙憾生欣慰的笑了，心中卻是還有一角缺失了，即使笑容也有點澀苦味。
叮咚！那是手提電話的訊息提示。
「趙總，我到了你家門口了。」那是Anthony傳來的訊息。
「好，我一下就出來，稍等。」趙憾生快手的回覆，抬頭見到望著他的趙芝蘭，他也有種傷感：「接我的車子在外面了，我要走啦。。。你要保重，出入小心點。。我到埗後給你報平安～」
「Shawn！你有跟Venus說你今天走嗎？你們。。」趙芝蘭一直沒再見到諸曼音來家裡，很多次想問自己的兒子，卻又總是被他迴避過去。
趙憾生沒等她再說下來：「我真的要走了，否則會趕不上，今天星期五，機場那邊特別多旅客的。。。你不要跟來，上落台階辛苦！我走了，bye~」
趙芝蘭不捨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提著兩箱行李開門出去，她回送他的背影走下台階，趙憾生放好行李在車尾箱，回頭跟趙芝蘭揮手道別，他在車外站著跟趙芝蘭對望揮手了好一會才拉開車門坐進車廂內，他在車內一直看著台階上漸小的身影，發覺自己的眼眶也有點濕潤了。
她在航空公司的櫃枱旁不遠處徘徊，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男人的身影，是自己早到了，還是已經跟他擦身而過？
「別緊張，時間早著，不如你到旁邊去坐一下吧！我們幫你看緊就可以了。」說話的是蔣唯，她是特別休假陪著諸曼音到機場來的，她們要等的人正在路上。諸曼音像著了魔一樣，對她的話充耳不聞。
旁邊還有張彬、諸震聲跟阿寒，他們久勸無效後，只好陪著諸曼音一起來；各人有各人的心思：張彬要知道趙憾生是不是自動棄權；諸震聲單純擔心這個愛到傻了頭的妹妹；阿寒則既是要照顧妹妹，也要看好哥哥，不讓他添亂。幾顆焦急的心不住看向無數個附近的入口，搜尋著一個熟悉的高瘦身影。
車上的Anthony正在給人發訊息，趙憾生看了看他，皺了一下眉頭，很快又換上會心微笑，Anthony是有家室的人，自然跟妻兒有說不完的話。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，抽出手提電話，打了一條電郵訊息，設定在他的飛機起飛後才發出去。他的心如鉛墜有千斤重，拿不起，更是放不下，卻又特別矯揉的扮作若無其事。
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馳，沿路的車子如流動的影子，來去無踪，不留下一點痕跡，只是心中有鬼的人卻覺得時間過得實在太快，這一個星期就如閃電在黑夜中橫空劃過。他自從跟諸震聲談過後再沒到過醫院，他怕自己猶豫，也怕面對決定而動搖，每次見到她，就好像心被揉成一團，扯開會痛，不打開也痛，所以他索性迴避，連離開的確切日期、時間、航班也沒有跟她說。
再續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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