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December 29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53)完結篇


《番外六:圓》有家可歸的人多幸福

標緻的小男生奶聲奶氣的指著超市食物架上說:「奶奶,是這個嗎?」他的小手被一個打扮得很時髦的老太太拖著,老太太湊近食物架,提起一個長紙盒,架起老花鏡看,她低頭望著小男生說:「對呀,John好聰明啊!奶奶今晚煮這個好吃的給吃好不好?」

小男生眉清目秀,跟老太太相似的是那雙丹鳳眼,鼻子來自爸爸,嘴巴遺傳自媽媽,他是集三個長輩最好看的五官部份於一身,其實爸爸那個高挺的鼻子和深邃的輪廓跟小男子的父親一模一樣。

邏稚的聲音又軟又甜:「好啊!奶奶煮的我都吃。」

老太太皺紋摺成一堆,還是掩不住她的嬌柔美態,以這個年紀來說,她算保養得不錯,年輕時想必是個美人胚子。

Saturday, December 2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53)


《番外五:一個好人》(2)注定當不了壞人

小餐廳大堂全是四人桌,多是面對面的兩人沙發座,也有兩張四人圍坐的小桌子在大堂的正中央,餐廳較後的位置有通往外面露台的室外座位,只是今天有點冷,沒有客人選擇逗留在室外。

午後的餐廳人不多,特別是這個周日的下午,要上班的人不會可以悠閒的在這裡喝茶嚐食。張彬環視整個餐廳,只有三張桌子被客人佔了,八九成是女性,他低頭呻了一口咖啡,淺淺笑了,抬頭看落地玻璃窗外露台的風景,難得有一天休假,偷得浮生半日閒。

熟悉的身影從外面推門進來,她跟張彬已經來過這裡好多次,以前是三人行:他、她和她的室友,自大學畢業後來了這個城市,最初是三個外漂的華人難得同聲同氣,漸漸有種互相扶持的感覺,三個人總是一起吃喝玩樂,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哀樂,以前她以為這樣的感情不會變,慢慢發覺張彬對她的室友萌生了不一樣的情緒,她雖然對張彬沒有任何心思,就是他和室友兩個人成為情侶,她也不會妒忌,只是心底覺得有點堵,隱隱有種疏離感,好像自己是多餘的,她的存在是不是妨碍了他和她?不過她三不五時就要出差到其他州市,加上張彬和室友是同一間公司工作,應該有很多碰面的時間,只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,張彬和室友還是保持好朋友的關係,三個人好像要好的閨密。

Monday, December 1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52)


《番外五:一個好人》(1)沒關係,小事。

機場抵境大堂擠滿了人,她領回行李箱和背包後走到大堂正中的位置,為了能清楚看見由左右兩邊走來的人,可是等了差不多45分鐘,她要等的人還是沒有影踪,她抬頭看了看牆上的大鐘,沒錯!真的已經等了45分鐘,她的班機其實跟原定抵達時間晚了15分鐘降落,那代表她要等的那個人足足遲到了一小時。

她喃喃自語:「好慢,不會是有意外吧!」早上兩小時由新澤西到紐約,再由紐約機場搭乘六小時飛機到達西岸,奔波了半天,還未算上東西岸有三小時的時差,她其實已經很累很餓,在機場乾等了一小時,因為等的是他,她強自抖擻精神,一雙金睛火眼在搜尋熟悉的身影。

最後她把行李箱推到大堂靠牆的椅子旁,坐著等總比站著等舒服一點,兩個小手掌揉著小腿,腳酸得快不行了,又怕要等的人看不見她,伸直腰板伸長頸向左右兩邊審視經過的人,不竟她個子小,在人群中容易被人忽視。

Thursday, December 1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51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11)只是我無從選擇

John的視角~

Scott一股腦兒坐在我對面,一隻手托了托臉上的眼鏡,另一隻手已經翻開文件夾,裡面有超過兩吋厚的紙張,我清楚知道這隻文件夾是我跟兩個伙伴的生意賬目明細記錄。

沒等我開口,Scott已經急不及待的質問我:「為甚麼跟James和Philip借了這麼多錢?三份借據昨天送到來我這裡。」他雙眼直視我:「為甚麼事前不跟我說?我多少有一點錢。。。借據怎麼昨天才送來?你看清楚細節了嗎?」

我聽著他連珠炮發的問題,一時也答不上嘴,好像有很多不妥當的地方,我皺著眉頭:「三個多星期前,我投資虧損了,一時周轉不靈,他們主動把錢借給我,還說不必急著歸還。。。可以慢慢續少續少每月從我那份裡扣除,那樣就不怕要委屈小蘭和孩子。。他們還只算我三個巴仙的利息。。。」

Sunday, December 8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50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10)我們這個家還能是完整的嗎?

趙芝蘭視角~

我不知道為甚麼會心緒不寧,為甚麼突然覺得心情煩躁,明明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,我就是一條直路走到底似的,偏偏跟他慪氣,當時心底裡有種異樣的情緒,就是不想他出去,就是想他留在我身邊,明知他真的有要緊事情處理,我竟無理取鬧起來,只是莫名的失落空虛,有一陣寒意和麻痺感自背心慢慢爬上腦後,同樣的感覺就只有當日離開越南的時候才有過,好像是一種不詳的預感。

孩子在哭,我失控的叫喊,John一邊哄著孩子,一邊安撫著我,他臉上的為難我是看見的,可是我就是想他留在家裡,那個感覺很強烈,或許這是女人的直覺,或許只是情緒,又或許甚麼都不是,我越來越討厭自己的無理取鬧。。他明明已經很努力,我看得清楚,他一直盡力當個好丈夫、好父親,無論是前者或後者,他已經是無可挑剔的,值得被打兩個滿分,是我一直跟自己過不去,於是跟他過不去,其實事已至此,孩子也半歲大了,我知道我應該放下,我明白心裡的坎是應該過去了,這樣我倆和孩子才能往前行,我們要為孩子的未來負責。

Wednesday, December 4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9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9)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多好!

John的視角~

醫生說的話還在我的耳邊迴響~

產後抑鬱症?產後抑鬱症!

醫生說那是很普遍的,幾乎每個產婦都會出現產後抑鬱症的症狀,只是程度不一樣,有些人的抑鬱狀態很輕微,也很快消失,有些人卻可以非常嚴重,嚴重得不能痊癒,引致悲劇。。。

想到「悲劇」這兩個字,我不禁心手冒汗,背脊也涼了一片,不可以的,我不允許這兩個字發生在小蘭身上!我的世界裡如果沒有了她,那將會是黑色一片,沒有聲音,沒有色彩,沒有喜樂;如果失去小蘭,我的生命也將失去意義。

我絕對不會讓不幸發生在小蘭身上,孩子才剛滿兩個月大,正是他最應該享有一切幸福的時候,我或許不能讓他無憂無慮地成長,生命原本就是充滿著各種喜怒哀樂,然而一個這麼小的嬰兒是最無辜的、最純淨的,他有健康成長的權利,作為父親,我更有讓他健康成長的責任。

Monday, November 18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8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8)是那裡出錯了?

趙芝蘭視角~

怎麼他總是哭?尿濕了嗎?幾乎一哭就解開尿片看,濕了髒了都換個乾淨,可是他就是哭!是吃不夠飽嗎?護士說產後要兩三天才會有奶水,但最初的一天兩天就是沒多少奶水也要餵,因為初生嬰兒不用吃太多,而且初乳是最有營養的,那怕是吃了一口兩口也對孩子好。。。他一哭我就餵母乳,可是他沒吃多少就睡著,睡著沒多久又哭,哭了。。餵母乳。。吃著睡著了。。。醒了哭了。。。。是那裡出錯了?

剛放下沒幾分鐘,他又開始哭,我抱起他,小聲軟語的哄著,我整個身體每一吋都累,腹上的傷口在痛,他哭的聲音不大,幾乎哭得嗓子也有點啞,我陪著他一起哭,我的心更是苦。

我身體上每一吋肌肉每一塊骨頭都酸痛,手抱著兒子,一隻手在輕輕拍著拍著,我不知自己嘴裡是哼著歌還是在夢囈著,眼皮漸漸變得很沉,最終完全垂下來了。

Friday, November 8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7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7)男還是女?

John的視角~

我坐在病床邊,眼睛沒有離開過躺在床上的小蘭,我握著小蘭的手,涼意自她的指尖傳到我的掌心。我低頭吻著她的手背,有一絲絲的麻痺感自唇瓣游向我的心臟,我整個人都覺得不真實。醫生說孩子要提早出生,我心底只有種燥動,暗暗還有點興奮,只是醫生再說情況有點不太好,因為撞擊而造成胎盤剝落,所以有出血的現象,如果一直止不住,而宮頸又未完全打開的話。。。我好怕。

不能讓小蘭擔心,我勉力的裝冷靜,坐得筆直,微笑看著她,不能讓她有一毫釐的有壓力,只差那一點點,孩子平安出生的話,我們的家就完滿了。

「這是免責條款。。」醫生講解著:「這是危急處理意願書。。。先生,你可以先看清楚細節再簽署,或者跟太太商量一下,有問題的話,我可以解答~」我細細讀著那些字,因為要具有法律效用而反覆辯証式的文法讓人讀著令人頭疼。

Friday, October 25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6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6)沒事的,有我在

趙芝蘭視角~

外面的雨聲很大,偶爾整個房子被閃電照得通明,伴隨而來的是打雷聲,這個月份的三藩市既冷也陰,今年有多個晚上的氣溫接近冰點,下雨天特別讓人覺得冷,腹中有個孩子就像帶了個小火爐在懷中,孕婦反而耐不住熱,趙芝蘭反而受不了開著暖爐的侷促感,只是這種陰陰暗暗的天色讓人很抑鬱。

我知道人要向前看,不斷回頭只會更添惆悵,求而不得使人耿耿於懷,心癢慢慢變成心痛,只是。。。我就是捨不得,捨不得忘掉這個人,而他狠心的又再不辭而別,這次他是故意的,想要偉大讓愛嗎?可他有沒有想過我?這讓我情何以堪!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,也不是戰勝後頒發的獎品,在他們兩個男人的搏弈之間,我就如一隻被圍在欄柵內的綿羊,又如在草原上被獅子虎視眈眈的小鹿,我不想認命,卻似乎命運總不由我主宰,我討厭被安排、被擺佈,卻又無能為力。

Monday, October 2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5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5)我命中注定的劫數

John的視角~

之後的一個月,小蘭的情緒起伏不定,就像最近的天氣陰霾不明,為了不再觸動她,不再刺激到孩子,我總是忍耐著。她咒罵的時候,我不還口,默默地聽著;有時她坐在沙發上哭,我遠遠避開,讓她自己靜一靜;她偶然發脾氣丟東西,我待她發洩完了才善後,家中的碗碟都破了過半,以前買的情侶對杯被她摔破了一隻,當初一生一世成雙成對的誓言從此不再。

「哥哥,謝謝你,我不知道要說甚麼好,總之這次真虧有你!」妹妹坐在我對面,雙手一直藏在桌子下。

我望著對面一臉疲倦的妹妹,實際年齡比我小十歲,生活上的磨折把她的臉添了一層風霜,怎麼看都像四十歲的婦人,鬢邊的髮絲顯得灰白,農家生活把她練就了堅強的個性,也讓她快速蒼老,她跟丈夫兩人在老爸過世後努力撐起整個農場,卻發現那個家業早就千瘡百孔。

Tuesday, October 15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4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4)我知道,我自私

趙芝蘭視角~

我們可以跟從前一樣。。。

這是我聽過最嘔心的說話!「你當然想當沒事發生過,跟從前一樣?有可能嗎?如果可以,我也想當初甚麼都沒有發生,跟你從未發生過任何事。」感覺到我身後的人身子一僵,微微有點發抖,環抱我的手臂圈得更緊。我感到有點洋洋得意,可是卻沒有預期的高興,反而有點焦躁,唇舌乾澀的,感應到他的抖動,他的痛苦情緒讓我的心暗暗抽著疼,難道我居然在同情他嗎?不可能的!

我感覺到他在嘗試冷靜,他的聲音很低,似在呢喃,又像在祈禱,低淺的呼吸聲讓我的耳朵很癢很熱:「小蘭,再給我一個機會,也給自己一個機會。。。從今以後,就我們一家三口。。我們從新開始,好不好?」聲音到最後變得模糊不清,因為怨恨,因為憤怒,我根本對這番話背後的深意沒打算深究,聽不聽進耳裡已經不重要了。

Saturday, October 1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3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3)我們可以跟從前一樣

John的視角~

我還懷著一點希冀,以為事情還不會去到最壞的狀況,或者只是我一直在痴心妄想吧了!她從來都不曾屬於我,這十年都是我偷借回來的。

我走進餐廳,遠遠看見她低著頭,坐在對面的他也是低著頭,兩人默然無語,我的心突然像被一隻大手掐緊,揪著翳著,呼吸有點困難,身子感到一陣虛浮,如果有一面鏡子,我相信鏡中會倒映出一張蒼白的臉。

走到他們坐的桌子前,我裝作若無其事,淡然的笑著跟Benny說:「Hey Man!(嗨!老朋友)談得七七八八了吧!我可以把借你的太太接回家了嗎?」我單手插在褲袋內,暗暗握著的拳頭滿是汗,另一隻手輕輕的扶著小蘭的椅背上,肩頭卻感覺被千斤的重量壓了下來,我咬緊牙筋要挺住。

Wednesday, October 9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2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2)究竟是天意弄人

我的名字叫趙芝蘭,爸爸是第二代移民,連姓名的拼音也改了越南文,他是個商人,有了財富就想到要圖個提升氣質,想要脫去一身的銅臭。他請了個頗有名氣的學者給孩子起名字,我的名字取材自《孔子家語·卷五·在厄》:「芝蘭生於深林,不以無人而不芳。君子修道立德,不謂窮困而改節。」芝蘭是靈芝和蘭草,弟弟的名字叫玉樹,爸爸期望我和弟弟有著高尚的人格和氣質。。。可是我後來卻因為窮困而守不住心中的底線,我甚至離棄了家人,雖然父母說走得一個是一個,可是逃離戰火僥倖活命的代價也太大了,不知道父母有沒有後悔?

那個年代的女孩子憧憬認識一個好男人,結一段好姻緣,特別是當時有點動盪的年月,女孩子總是過於浪漫,單純是外表,那些高大的穿著軍服的美國大兵已經被幻想成救世者,可是我那個在美軍營中辦差的表哥跟我說,他們好些都是脾氣古怪的,特別是殺過人那些,還有好些是暴燥囂張的,也有些是乳臭未乾的小兵,表哥特別告誡我帶眼識人,後來通過他認識了Benny,又因為Benny認識了John,當時我表哥說這兩個男人是軍營裡的鬼見仇,很多人都怕他們,可是我對他們的印象卻洽洽相反。

Friday, October 4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1)


《番外四:借來的日子》(1)那是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呀!

我的名字很普通,在我出生的那個年代,John這個名字很受歡迎,跟George、James、Peter、Paul等被捧為經典,經歷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,這堆名字也歷久常新。至於我的姓氏。。。也不是甚麼特別的家族姓氏,不是貴族名人的後代,不過要追溯的話,Peterson這個姓氏源自北歐Scandinavia斯幹那維亞半島,泛指丹麥、挪威及瑞典這三個古老國家,我不清楚我的祖先是否來自北歐,沒有人跟我提起過,我也不太關心這個問題,反正我在美國出生,我就是美國人。

我自願參軍,當時的年輕人都是熱血的,以可以保衛國家為榮。我的父親是個農夫,一向都是沉默寡言,他沒有反對,說當軍人總會有飯吃,不過他也沒有給予支持,不竟有見過去了回不來的,回來缺了條腿的也有,還有淪為酒鬼瘋顛的。父親說路是我自己選的,是好是醜都是我自己承受,甜的苦的也只能自己感受,我不知自己的解讀有沒有錯,那是讓我離開了就別回去了。

那年,弟弟剛去世不久,他當時只有八歲,最初是發燒,後來演變成腦膜炎,前後五六天就歿了,他的死對我確實是沖擊很大,當時高中快畢業,對未來沒打算,覺得與其跟父親一樣當個農夫,倒不如當個軍人為國家出征更像個男人。

Friday, September 27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40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33)以後由我陪他一起乘飛機

我用力握著他的手,感覺到他身子在顛抖,讓我又一次感受到他的脆弱,我心像被一枝尖銳的矛刺穿了,除了蝕骨的疼痛外,還有麻燙酸楚的感覺,這個痛感比小時候迷路時更讓我害怕,比媽媽過世時的失落感更實在。

他總是護著我,讓著我,包容著我,我曾經覺得他是理所當然的存在,他的出現、他的陪伴、他的愛好像有著必然性,可是此時此刻,我知道了,我明白了,他是如何努力,他是如此付出,他是無可保留,他是克服了多少困難,也超越了多少界限,最終來到我面前,我總是只看到他的風光無限,卻未曾見識過他一路走來的荊棘。

他手上一緊,像被驚擾了的,想要從我的掌握裡逃走,我手掌上施壓,抓緊他的手指。他眉心緊皺,眼睛艱難地慢慢張開,好像在夢魘中掙扎著,努力想要醒來。

Thursday, September 2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9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32)為甚麼要勉強自己?

班機在早上11時05分起飛,國際航班的乘客一般要預早三小時抵達,以免安全檢查或過多旅客而有延誤。柏林飛上海沒有直航班機,英航要在倫敦希斯路機場轉機,柏林飛倫敦只要一個小時的航程,在希斯路機場再等待不到兩個小時,由倫敦接駁到上海浦東機場的航程則需要十一個小時多,抵達已經是翌日早上9時10分。

我一早來到機場,昨晚幾乎是沒有睡過,思前想後的,有點忐忑,有點興奮,有點害怕,也有點期望,就是瞪眼又累,閉眼卻睡不著,索性早一點出發,讓自己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。

昨天把後備門匙交給爸爸的秘書,想帶走的東西不少,我包了四個大箱子,可是必需帶走的卻其實不多,只有一個大行李箱和一個手提袋的份量,我把寫給爸爸的信放在餐桌上,沒有太多不捨或傷感,反正回來也只是二十小時不到的飛機航程,我心底裡有道底線,那裡有爸爸守候著我。

Sunday, September 2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8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31)你還有甚麼不滿意?

我把盛載戒指的小禮盒和機票塞回他手中,他硬是不肯收回,最後直接放在餐桌上,說讓我考慮一下,但他希望我可以聽從自己的心,然後轉身就走,正確點說是逃走!他以為把兩個東西留下,我就必定要答應了嗎?我不是個容易妥協的人,或許從前是個表面溫順的乖孩子,可是以前接受了太多必然,習慣了將就,這些年月下來,我累了厭倦了,這些必然和將就變成了負擔,我決定以後的人生要為自己而活,不能夠再不清不楚的,拖泥帶水的日子實在已經過得太煩厭了。

我打開禮盒,把戒指拿出來細看,這個款式我的確喜歡,可是我從來沒有跟爸爸提過,他也沒有帶過我去他認識的珠寶店,他是怎樣知道我會喜歡?目測這顆小石子應該有一卡半,以這個清晰度和色澤,沒一兩萬馬克是買不到的,少說也要人民幣七八萬塊,他的家境富有,但這個數目也確實有點多吧!不知道充爸爸的臉能有多少折扣?

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,呎吋剛好,他兩個男人是如何知道我戴戒指的呎吋?我看著燈光下閃閃生輝的小石頭,不自覺的彎了彎嘴,以前有個女同學說鑽石戒指一定不能自己買,那是必須要讓未來丈夫打點的,我為自己買過鑽石耳環、鑽石吊嘴、鑽石手串,就單獨沒有一顆鑽石戒指,胡鳳至買的這個是我人生中的第一顆鑽戒,不過我還在猶豫,要認定他嗎?他可是個生活細節上都顧不了自己的人,我能把自己的終身托付於他嗎?

Saturday, September 2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7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30)我們回家去

他走前一步,拉起我兩隻手,低頭輕聲說:「不就是忙你的事~」

我聞聲抬頭:「我的事?有甚麼我的事要你去做而我不知道的?歪理!」他真的把我當傻瓜來耍嗎?

他拉著我到沙發那邊,他自己坐在沙發上,讓我坐在他的腿上,就如以往的兩手圍著我的腰,我想掙脫他的手起來,被他抓得很嚴實,想想還是算了,看他有甚麼話要辯解。他抬頭望我的目光極盡溫柔:「首先,我去見莫叔叔,跟他說我要娶你,帶你回去上海。。」

他側頭想要窺視我的反應,我感受到那兩道灼熱的光芒打量著,我不打算抬頭看他,依然低著頭咬了一下唇:「那我爸聽完說了甚麼?」

「他當然說好,叫我著緊一點,他說你特別別扭,必要時就用根繩子把你綁走。」我猛然抬眼,他跟我揚了揚眉,很得意的樣子。爸爸也太沒有意思了,居然鼓勵男人把女兒綁走,他手指都向外翻了!

Friday, September 20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6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9)他究竟想幹甚麼?

「你幹甚麼?為甚麼不讓我進來?」他臉上滿是不解,也有點不憤,但他也沒有發難,如果他敢在我面前發脾氣,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趕出去。

「你說來看我嘛,那看見到,還不走幹甚麼?我今晚沒心情,不想煮飯,也沒買菜!」我把最冷漠最難看的表情都放到臉上,希望他識趣別惹我。

「我有話要跟你說。。。之後我們出去吃飯!」他又是一副可憐的神情,我不會心軟的,看著他的臉,我特別想揍他一頓!「好!你說,我給你五分鐘,說完就走,不要妨礙我!」

他把花束放在餐桌上,一隻手扶著我的臂膀,一隻手擱在我的額上,探了探又鬆開,轉而擱在自己的額上,表情有點大惑不解的意味:「沒發燒,你沒覺得不舒服嘛?」

我推開他扶著我手臂的手:「你才有病!有話就說,不說的話,五分鐘就過去啦!」

Thursday, September 19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5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8)果然是個遲鈍的傢伙

我不敢肯定是完全因為酒精影響,但凡酒醉三分醒,而且我跟他還不只是喝了一瓶葡萄酒吧了,對我倆來說,這種份量根本是微不足道,沒可能讓我們醉得控制不了。。。這或許是潛意識裡對對方的依戀。

醒來後頭有點痛有點重,昨晚發生的一切真的彷如是夢,一個帶著青澀的春夢,男歡女愛於我不是新鮮事,可是我的對手卻讓我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,他於我究竟份量有多重?要重得讓我難捨難離嗎?我有那樣想要他留下嗎?我們之間甚至從沒有許過甚麼承諾,他跟我說的情話更是絕無僅有,我到底喜歡他甚麼?我甚至說不清是不是僅僅喜歡他還是愛他,他給我的感覺跟以前曾經一起的男人不同,胡鳳至總是讓我沒法逃避面對真正的自己,在他的面前,我沒法偽裝,也不需要偽裝,即使偽裝起來也會被他看穿,他那雙目灼灼的讓我脫去一層外皮;在他面前,我只能呈現最真實的面孔,我只能說出最真實的感受。

他沒有花言巧語,甚至沒說過哄我的說話,卻是一字一句打動著我心最尖銳最敏感那個角落;我沒法無視他,他灼灼的目光總能溫熱我的心;他的氣息撩撥著我的心神,他的存在讓我放心,靠在他的懷裡予我理所當然的寧靜和安穩。我找不到不讓他走的理由,同樣地,我也找不到放他走的原因,我的心一直在角力,是要放膽一搏,接受他走進我的生命,還是要繼續用圍牆保護自己?我是要永遠失去這個人,還是把自己交到他手中?我捨不得,我怕失去,可是我又怕迷失,怕失控,怕最後一無所有,我這個人總是紏結在重重矛盾之中。

Tuesday, September 17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4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7)要把他留下嗎?

我定睛看著他,胡鳳至沉默了很久,一直低著頭,我有點不耐煩了:「你說還是不說?」他抬頭看我,還是欲言又止,我咬了一下唇:「算了,你愛說就說,不說作罷!」我低頭用刀切豬柳,蘋果的味道酸中有甜。

「我。。。」聽見他說話,我稍停下了手上的活,抬頭對上他的眼睛,他好像被驚嚇著似的,逃避了我的目光,我有點生氣:「你有完沒完?有話要說乾脆說,溫溫吞吞的,一點也不像你!」

他呆呆的看我,嘴巴張了又閉,合了又開,我看得火了,一腔怒火的瞪著他,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,他應該也受了重傷,最後他抿嘴一笑,卻是滿室的苦澀味。

「我。。。我要回去了~」短短的說話卻如有千斤重,他說這話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,我聽到這話後心頭一震,身子抖動了一下,麻疹感擴散全身,四肢乏力。

Monday, September 1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3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6)你有話要跟我說?

已經過了兩個月了,他沒有在我面前出現,我以為會一直這樣相安無事,可是我的心卻像缺了一角,而且由那一個缺角牽扯下去,缺少的部份續漸擴大,慢慢變成了一個空空的黑洞,失落的感覺讓人很不好受,已經不只是睡不安吃不下,而是心好像麻痺了,沒有可以觸動我的東西,我忘記了最近一次笑是多久之前,因為甚麼而笑,跟甚麼人一起笑。。。同時連哭的動力也沒有,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來,這種失落的感覺蠶食著我的觸感,那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?

因為工作上接連出錯,上司在擔心我之餘,也對我表示了不滿,他說甚麼我已經老大不小了,要努力呀,不要被新人追上呀,態度要謙卑呀,對人要熱情呀,後來還扯上要找個男朋友呀,找個歸宿呀,女人還是嫁人好呀,嘩啦嘩啦一大堆有的沒的說話,聽著就讓人鬧心,人誰無過?那有人可以永遠不出錯?我安慰自己不要上心,反正好事的人多,總是看不過人家比自己差,同時也不見得人家比自己好,我其實對這些一點都不關心,人生匆匆不過幾十年,死亡又是甚麼一件大事?最後還不是孓然一身!

Friday, September 13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2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5)還不是十來個小時

我看著爸爸有點驚訝,他一向也是不拘言笑的,今晚好像有點不太一樣,我欲言又止:「爸爸!我,我,我還沒有。。。我跟他。。」其實我也不太想說,我不願意跟爸爸多說,跟他總是有種生疏感,而且我腦子也搜尋不著最貼切的形容辭,要怎樣形容我對胡鳳至的感覺呢?我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喜歡?喜歡到要放棄這裡的一切跟他走嗎?好像也不至於吧!

爸爸又皺眉了:「怎麼了?沒信心?他有甚麼是你不放心的?還是他有甚麼是你忍受不來的?你說說給爸爸聽~」對於爸爸突然其來的關切,我很不習慣,小時候一年到晚都是留在宿舍,偶爾的長假期有時也因為爸爸要出差工幹而見不到面,只有每年的聖誕節和新年,爸爸是一定騰出時間來跟我過,可是不就因為其他人都放假,他不放假也沒事做嗎?近年他忙我也忙,見面的機會更少了,今晚爸爸的親切態度讓我很不自在。

再者,我也不知要如何說起,我偷窺了一眼,爸爸的眼睛原來一直死死的瞪著我,我的心慌了亂了,為了故作鎮定,清了清喉嚨,還是不知要怎麼開口,我看著爸爸,心情很複雜,種種往事在腦海中盤旋,由七歲那年開始。。爸媽離婚。。離開上海來德國。。外公、外婆相繼過世。。。一切一切,酸楚難過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,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一串滑過臉龐,我雙手掩臉,控制著不哭出聲,但身子卻不能自己的顫抖了起來。

爸爸過來半跪在我身前把我抱住,我把頭埋在他的肩頸上,覺得踏實了點,但情緒還是一時三刻緩不過來,爸爸撫著我的頭髮,緩緩扶著我的肩頭把我推開了點,他用手指擦乾我臉上的淚水。爸爸抬頭看我:「有甚麼委屈?盡管跟爸爸說!他欺負你嗎?」我搖頭。

「你不喜歡他?」我定了神看了爸爸兩眼,垂睫低頭,也搖了搖頭。

「那你不想跟他走?你不想到上海?」我再望著爸爸,也是搖頭。

爸爸拍了拍我放在膝上的手:「女兒,你不說的話,爸爸也不知道怎樣幫你想。。。你說說看,讓爸爸幫你出主意!還是你不想跟爸爸說?」

其實我的心很亂,太多思前想後,太多千絲萬縷,我吸了吸鼻子,停了半晌,低聲的說:「爸爸呀,我好害怕~我怕選錯,我一直都是個失敗者,我沒有信心,我怕最後會被嫌棄。。。我也害怕傷害了他,他是個好人,!他真的特別的好!爸爸,你教我,你教我,我要怎樣做?要怎樣才會幸福?如果是你,你會怎樣做?」

爸爸定神望了我好一會,他低低的嘆氣:「其實我何嘗不是一個失敗者!現在有時想起也有後悔,當時放棄得太輕易,最初太自以為是,以為一切都是必然,但人的感情其實可以很脆弱,友情如是,婚姻如是,必須雙方努力經營。。。」

「爸爸。。你後悔了?你跟媽媽。。。」我很想了解爸爸和媽媽離婚的原由,但不知如何開口,好像在指責他們讓我的童年變成不幸,而且媽媽也過世了,再說也只是徒增唏噓吧了!

爸爸沉思了一會,微笑的看向我,眉稍眼角透著帥氣,聽說年輕時的他得到了不少女人的垂青眼,只是現在低沉的聲線有點老氣了:「後悔又如何?不竟已經錯過了,她也再婚了這麼多年,難道說自己後悔了又能改變事實嗎?」

我一隻手搭在爸爸的手背上:「爸爸~」

爸爸搖了搖頭,嘴角還是帶笑:「不用難過,每個人都有權選擇,我選擇了出走,她選擇了重新跟另一個人開始,我們都選擇放棄,也就要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後果。。。只是這麼多年來難為了你。。。」

「爸爸~你還愛著媽媽?這麼多年,沒見過你再有其他女人,是因為你還愛著媽媽,是不是?」我的淚又偷偷地滾下來,讓人有點措手不及。

爸爸笑著低首搖頭,再抬頭看我時,為我擦了擦臉:「沒有了~這麼多年過去了,愛已經用完~只是累了,也怕了,我跟你媽相識於少年時代,算是青梅竹馬,我成長的日子裡有她,實在是太熟悉了,要忘記也忘不掉,但說還愛著就太沉重了,她病重時,過世後,我也想過回去見她,只是一切愛經過這麼多年已經煙消雲散,再拖泥帶水就顯得矯情,索性就不再挑起舊事,人呀,總要向前看!Grace,聽爸爸說一句,不要讓自己後悔,不要讓自己因為今日沒有行動而日後後悔,人有時就是要有點傻勁的,拿出勇氣來,大不了失敗了,但總比後悔好。」

我望著爸爸,一時也消化不了這麼多訊息,我試探著:「爸爸,你是叫我跟胡鳳至回去上海嗎?」

爸爸站起來,眼光尖銳中帶著溫柔,聲音又變回以往的冷靜威嚴:「我有說過嗎?好像沒有!你自己想要去就去,想要留就留,決定權在你心裡。」爸爸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,轉身走回剛才的椅子上,繼續吃他的香腸和馬鈴薯,他皺了皺眉:「都冷了,去熱一熱吧~」他把碟子推到我面前。

我不是太肯定明白爸爸今晚說這番話的用意,他是想我去上海還是想我留在德國?我低聲的試探著:「爸爸,如果我走了,以後要見面就不容易。。。」我定神望著爸爸的反應,他抬頭氣定神閒的說,態度輕描淡寫的:「還不是十來個小時的飛機航程,你老爸我還是折騰得起的,你跟他還年輕,自然也不是一回事,有多難?」爸爸又催促著:「還不快去把食物熱一熱,還有甜品等著吃。。快去!」他揚了揚手,示意我動作快一點。

爸爸的臉看不見有難過的情緒,也沒有不捨的表情,我嘆了口氣,拿起兩個盤子走進廚房,而烤箱的計時器剛發出嘟嘟嘟的尖聲,噢!German Baby剛烤好了。

待續。。。

Thursday, September 1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1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4)一個人的日子好難過

那個晚上他走了,他說會給我時間,讓我好好想,不會逼迫我,他會等我,等我準備好的那一刻,他打開大門後轉身,跟我淡淡的笑,眉稍眼角帶著淺淺的傷感,他沒有再說一句就帶上門離開。

我整個晚上合不上眼,閉上眼也睡不著,他透著憂傷的淺笑讓我放不開,我知他會難過,他就自己一個人在德國,其實我又何嘗不是,雖然爸爸也在這裡,自己跟他一年才見幾回,電話也不常通,關係比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更淡,我知道爸爸是愛我的,只是我需要的愛好多,而他能給我的太少。

我由七歲開始逼著自己成長,我是身體長大了,也懂得偽裝世故,懂得看人眉頭眼額,懂得用冷漠去保護自己,只是我這個大人的身體裡一直住著一個七歲的小女孩,她深心處渴望著被寵被愛,可又矛盾地不想被人發現,因為她害怕失去,害怕孤獨,害怕被人拋棄,這個矛盾複雜的心理讓她在感情路上一敗塗地。

Wednesday, September 1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30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3)小白知道甚麼?

的確,我一直都不喜歡德國,可是。。。已經習慣了,要我回去上海意味著放棄這些年來建立的一切,我很猶疑,閃避著他的眼光。他看著我耐心的等候,我不知如何回答,更是不知道究竟自己心裡所想。他再補充:「以前你沒法選擇去留,現在長大了,你可以自己決定留或去,你問清楚自己,這裡有甚麼值得你留下?上海又有甚麼值得你去追求?」

「我,我。。。我不知道。。」胡鳳至用手托著我的後腦,兩片唇已經貼上,他深深的吻了一下:「你好好想,不急~」我在他的眼眸裡看見從前的自己,那個在他家住了兩個星期的莫桂枝,當時我快七歲,他快九歲。

有甚麼值得我留下?工作嗎?很重要,也很不重要,人生下來有幾十年不停在工作,真的要選擇,工作其實也不是非常重要,至少不會令我必須留下。那是人嗎?嗯,我只有爸爸一個親人在這裡,他卻忙於工作,即使現在年紀已經不輕,他也沒想過退休,他說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找到存在感,某程度上,爸爸是個可憐人,就算我要陪他,他也沒時間讓我見,他沉浸在工作中,樂不思蜀,如果硬要把他當成我必須留下的原因,那似乎對他不太公平。除了爸爸,我的朋友也不多,知心的更是絕無僅有,想起來,我真是失敗,居然沒有一個半個知心友,連個閨密都沒有。工作上的同事更是僅限於公事上的接觸。。。這樣想來,我留在德國的理據很薄弱。

Monday, September 9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9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2)跟我回上海吧!

我興沖沖的一直走,他在後面追,之前的口角已經不是第一次,我覺得很無力,自己總是不知不覺又走回舊路,我猜度,我懷疑,我不相信,我知道我們總會有一日走到頭,我甚至是等著這一日的到來,但越走下去,我就越覺得不捨,我希望奇蹟出現,我希望今次會不一樣,但心裡面我知道這一日越來越近,這種心緒不寧我以前經歷過,就是看著爸媽由吵架開始到離婚中間的過程,每一次的吵架我都知道,最初爸媽會著我回去自己的睡房,怕在我這小孩子面前展現猙獰的面目,後來他們吵的日子多,我也習慣了,慢慢我已經麻木了,他們吵得凶,我一樣可以看書寫字,可是在媽媽離開那一天,我失控地哭,哭至虛脫,爸爸抱著我跑去醫院,醫生說只是一時的呼吸不順,倒是懷疑我有抑鬱症。

爸爸當時問醫生會否是斷錯症,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有甚麼抑鬱,的確,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應該是天真爛漫的,可是我卻沉默得可怕。爸爸接受當時醫生的建議,讓我轉換一個新環境,希望不快的回憶會漸漸地淡忘,結果所謂轉換環境變成外漂到德國。爸爸在新的環境裡很努力工作,他希望為我提供最好的教育、最好的生活,卻沒有發現其實我最須要的是他的陪伴。

Friday, September 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8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1)我們都長大了

我坐在沙發上,胡鳳至坐在旁邊,他抬著我的腿,用冰袋敷在我紅腫的足踝上,我雙手抱著背枕壓在裙子上,不過由膝蓋至足踝還是外露在空氣中。

「不痛了,我沒事了。」我想把腳縮回,被胡鳳至捉住,他望著我不發一言,我低頭迴避他的目光,低聲說:「放開吧,我真的沒事了。」他鬆開了手,我趕緊把腳縮回放下。

我抓過另一個冰袋往他的臉上塞過去,他本能的退後,我身子傾前半跪在沙發上,抓住他的臉,狠狠的把冰袋貼緊他的臉,他聲音沙啞的叫了:「痛,痛呀!」我反而笑了,活該!手上沒有丁點放過他:「誰叫你打架!這點痛就受不了,看你還會不會打架!」

他望著我良久,我受不了他目光灼灼,忍不住要跟他嘔氣:「怎麼了?不服氣?我沒說錯吧!平日你和和氣氣的,今晚像是變了個人,嚇死我了,他呀,比你高大,身型上你已經贏不了,虧你先動手打人!不知死活!」

Thursday, September 5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7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0)我每一句都懂!

我趕忙抬頭想發難,卻讓我見到他:「你怎麼在這裡?」我說了今晚有酒會,不會有時間煮飯,著他自己留在宿舍吃,他總是不聽話的。

「我來接你嘛。。。幸好我來了,你這樣自己如何回家?喝多了?」他緊皺著眉望著我,讓我不只頭昏,臉上還一陣熱燙,為甚麼好像是我做錯事被逮個正著?還只是喝多了幾杯酒吧了!

「不是叫你別來嗎?你送我回去,自己再回宿舍不是太晚了嗎?一來一回盲折騰!」雖然他出現在這裡讓我有點高興,但我嘴裡就是說不出來。

「沒關係,大不了我留宿在你那裡,你酒醉,我也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。」留宿?這傢伙以為我那裡是酒店嗎?喜歡就來住一晚?孤男寡女要避嫌的道理他懂不?

身後傳來一把討厭的聲音:「我早說了你心裡一定是另有他人,不然又怎會跟我提出分手!」我轉頭,見到Hans就在我身後。

Wednesday, September 4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6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9)我們分手了!

我踩著三吋高跟鞋幾乎要了我的命,可是在這種酒會場合,沒有那個女人不拼命展示最美的一面,就算我不是那種來這裡釣金龜婿的女人,職場上的不成文規矩也不敢有所違背,而且穿著這種正式的酒會禮服,沒有女人會穿平底鞋,那不只是沒常識,還是沒有審美,更嚴重是不懂得社交禮儀。

「很久不見,你近來好嗎?」Hans不知從那裡閃出來,他身上穿著正式的黑色西裝,結了一個黑綢領結,我看見那個領結歪斜了,很有衝動想替他整理一下,不過理智很快把我的感情壓過,我已經不是他的女朋友,這種曖昧的行為可免則免,而且是自己提出的,他未至於受傷,但已經對我懷有很大的敵意,一個自視過高的人又怎會受得了女人跟他說分手,原因更是因為已經沒有感覺,他接受不了我說跟他之間沒有愛,一口咬定我是心裡有了另一個人,我也懶得跟他再爭論,反正大家的感情已經淡了很久,是他自己不想承認吧了,從上海回來後,不!應該是胡鳳至來到德國後,我重新看清楚跟Hans的感情,比雞肋更雞肋,已經是食之無味,棄而不可惜的地步,以前拖著拖著可能只是一種惰性,又像是最後的依賴,現在我覺得人要活得開心就要對自己的決擇負責,既然跟他一起不快樂,我又不見得能令他覺得有多幸福,兩個人與其勉強在一起只是互相浪費時間,這種有名無實的關係我早就煩厭了。

我禮貌地微笑,臉上的表情有點太客氣:「很好,謝謝關心。」

Tuesday, September 3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5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8)讓我過來接你吧!

昨晚他說今天會作為助教在課堂上演講,我看見他既興奮又緊張,他說以前也常常在大學裡講課,當時他是研究生,因為成績好,被教授點名作培訓,參與了不少國家重點研究,他修的是理工科,同時也參與了不少實驗室和科技發展的計劃,教授會時常點名研究生負責一些大學講座或助教的職務,胡鳳至就是其中一員。

我對這個從小也不擅辭令男生的演講很感興趣,適逢今天外勤工作完成得早,心想大可乘這個空檔溜去大學聽聽他的講座。

公車停在大學門前,我對這所大學也不陌生,多年前我也在這裡渡過了一些日子,我記得他說過講室的位置,看看腕錶,他的演講已經開始了五分鐘,我三步拼兩步的跑上樓梯,講室在三樓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,我小心推開一道門縫,那是一個可以坐三百人的大演講廳,幸好因為課室沒有亮燈,唯一的光源是投射器上的燈泡,我進入講室沒引起太多注意,只有坐在後排兩三個人轉頭看了我一眼,迅間已轉頭看向演講的人。

我躡手躡腳走到最後一排的一個角落坐下,旁邊坐著的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轉頭望了我一眼,我微微的跟她點了一下頭,她沒甚麼表情或反應又把頭轉開了,可能是想看看我是否她認識的人。

Monday, September 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4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7)我等你好久了!

結果胡鳳至搬走後還是天天來,他說來看我,我說他是來吃飯的,不然他就只能天天吃泡麵。我倒是沒有所謂,兩個人吃飯比一個人吃開心,這麼多年來,除了跟Hans交往最初一段短日子,我總是一個人吃飯,家裡總是清清靜靜的,應該說是鴉雀無聲,有時靜得可怕,我甚至懷疑是否自己的耳朵有問題,以至聽不見一丁點聲音。

曾經想過養隻小貓,要一隻毛色白得像雪的小貓,我想要跟胡鳳至那隻小白一樣的貓;可是我明白,我這樣一個自顧不暇的人那有餘力去養隻寵物,那不是毛娃娃,那是一頭活生生的動物,就像有人養小孩一樣,那是奔著終生照顧的責任,無論生老病死、富貴貧窮,供養的人要對受養者不離不棄,這一點我還沒有心理準備,我甚至沒有跟任何人終生廝守的想法。

這一晚因為一份資料出錯,工作被耽誤了,下班的時間晚了很多,路上的交通又好死不死的塞得水洩不通,回家比平常晚了差不多兩小時,我想他應該不會一直在家等我吧。看了看腕錶,實在不想回家再弄吃的,我在回家的路上拐到兩條街外的小食店,點了外帶食物,又等了二十分鐘,最後一來一回抵達家門已經差不多是晚上九時了。

Friday, August 30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3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6)你回上海嗎?

之後一個星期我都不多搭理胡鳳至,每天上班前留下早餐讓他自己吃,下班後我有時帶外帶晚餐回去,有時回家後下廚煮點簡單的,他用委屈憂傷的眼神看我,我狠心不理他,跟他說話也是簡單一兩句,如非必要,我把自己關在睡房裡,留他一個人在外面,我希望這種冷淡的態度會讓他知難而退。

第二個星期五晚上,我拖著累極的身軀放工回家,打開門的那一刻我嗅到從廚房飄來的麻油香味,我皺了皺眉頭,這傢伙會煮食嗎?他應該不會吧!我放下公事包鎖匙,脫下鞋子,換上拖鞋走向廚房。

他剛轉身,手裡拿著一個大湯碗,見到我後停滯了半秒,笑容自他面上出現,彷彿是本能一樣,他見到我總是笑,有時是傻笑,有時笑得有點腼腆,有時笑得難為情,更多時候是從心裡發出來的笑,最近可能被我冷待,他的笑總有點苦澀。我見他的打扮,忍俊不禁笑了起來,他套上我的圍裙,那是女用的綴滿花邊的可愛型款式,他一個男人穿上很滑稽。

Thursday, August 29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2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5)為何要吹皺一池春水?

我把被舖枕頭交給胡鳳至,他一臉無精打采,接過被枕後轉身到客房去,那是我爸爸有時過來留宿用的小客房,只有一張單人床和放小東西的床頭小几,房裡也只有一隻很小的窗子。

他的背影似乎散發著哀傷失落的感覺,我看著於心不忍,尾隨進去,見他站在床前發呆,我取去他手上的床單:「累了嗎?讓我來幫你吧!」我利落的把床單套住床褥,把被子揚開,平整的放在床上,他瞪著我看,一直沒有說話。我轉頭對他微笑,又拿過枕頭套,拉起床上的枕頭,輕巧的把枕頭套套上,再放到床上,拍了幾下,把棉花拍得平平整整,好讓人可以舒舒服服的酣睡。

換好一床新被舖後,我滿意的轉身,卻見胡鳳至瞪著我,我移開目光,有點不自在:「一切都好了,你可以睡啦~」我低頭揚了揚手,示意他自己隨便,轉身準備出去。

胡鳳至拉著我的手臂,我本能的抬頭詢問:「還有甚麼事嗎?」

Wednesday, August 28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1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4)他居然準備了這麼多

我剛把烤雞反轉面再放回烤箱裡,門鈴響了。

叮咚!

「來了,等一下!」

叮咚!

怎麼了?不是聽不到我說等一下嗎?

我把烤箱手套除下,隨手放在大廳的飯桌上。

叮咚!

「來了!都說來了!你怎麼。。。」我打開門,見到的不是Hans,是他!怎麼會是他!

Monday, August 2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20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3)這算甚麼?

我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,我給Hans打了幾次電話,可是他一直沒有接聽,我最後留了一個口訊,我也打電話給爸爸,聊了些有的無的,雖然不知道為何我感覺有點不情不願,但我想也是時候要回家了。

晚餐桌上,我告訴胡阿姨和胡叔叔要回家的消息,胡阿姨放下碗筷:「難得回來,多住幾天吧!不用急著走,我們這裡有住的地方,你安心待吧!」

胡叔叔打斷她的話:「桂枝始終要回家的,她也要上班,對嗎?」胡叔叔轉頭望我,也朝胡鳳至看了一眼。

我微微低頭:「對呀,我因為媽媽的事,匆匆趕過來,跟公司也是臨時請假,我回來都一個星期了,有很多工作要等我回去處理。。。所以。。不回去不行。。」

「那你多回來啊!就當這裡是你的娘家吧!」胡阿姨跟媽媽以姐妹相稱,她自小也當我是女兒那樣去疼,我是明白的。

Sunday, August 25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9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2)一切即將結束

我坐在靈堂的第一排,站在媽媽的靈柩旁行謝禮的是媽媽再婚的家人,她的丈夫林叔叔和女兒小雅,那個跟我有血源關係的妹妹小我十歲。

媽媽人已經不在,跟我的母女情也早已煙消雲散,今天我來這裡,以她前夫女兒的身份送她最後一程,從此我們在世上的瓜葛就徹底斷了。當天是她狠心放棄我的撫養權,我跟爸爸去德國不是我自己的選擇。

收到媽媽病重的消息,爸爸讓我自己決定,他就不回來了,當我打電話通知他媽媽的死訊,爸爸沉默了很久,他說夫妻情早沒有了,朋友義也沒剩下幾分,他出現在靈堂上可能還是會讓林叔叔尷尬。

音樂在我耳邊迴響,人聲在我四周纏繞,我不知道媽媽是那個時候成為天主教徒的,今天聽著牧師的祈禱,聖詩班唱的歌,我就如處身迷霧中,有種模糊的感覺,胡阿姨一直陪著我,胡鳳至跟在我們後面,他們把我帶出靈堂。胡鳳至駕車送我到墳場,我整個人像飄在萬丈霧裡,直到媽媽的靈柩入土那一刻,我的感覺才變得真實。

Thursday, August 2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8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1)我要媽媽,我要媽媽。

推門進入病房後,我腦裡完全空白,胡阿姨更是身子一軟,幾乎跌坐在地上,幸好我是扶著她臂彎進來的,我艱難的扶著她走到床邊的木椅上坐下。

病床上趟著的人那張臉被白色被子蓋著,那是說那個病人已經離去了,可是。。。怎麼會?昨天謝醫生不是說藥物對媽媽的病情有效,怎麼今天到來會見到這個情景?為甚麼林叔叔不一早打電話給胡阿姨?

「小林呀,這怎麼回事?昨天還不是說藥有效用嗎?這怎麼回事?」胡阿姨跌撞著過去拉著林叔叔的手問道。

在媽媽床邊的木椅子上坐著的林叔叔抬頭看,他的眼眶都哭紅了,哽咽良久才低聲說,聲音已經沙啞了:「我昨晚見她情況穩定了,把小雅帶回家去。。今早我送小雅上學。。過來這裡已經見到謝醫生和李醫生在搶救。。。她還是。。。最終還是要離開我們。。她還真狠心,拋下我和小雅。。。醫生和護士離開了沒多久。。。我。。。我。。。唉~」

Wednesday, August 2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7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10)男朋友?有這麼一個人

醒來已經是早上十時,腦袋有點不靈光,昨晚陪著胡鳳至坐在木廊上,他果然真的沒有再說話。清明的月光下,他的身影被隨風飄搖的樹影遮掩,半明半暗,時隱時現,我看著有點出神,他的身影透著空靈,散發著寂寞,卻隱隱撩撥著我心底的某處,讓我有種心疼欲哭的衝動。

他某程度上是天之驕子,胡阿姨說他十五歲已進大學少年班,後來進了研究室直接升博士班,畢業後當了幾年工程師,現在他又重返校園讀化學碩士,他的學業成績很輝煌,可是胡阿姨說他人際關係上很糟糕,幸好從事的職業不必跟太多人接觸,他跟同事的溝通不多,話題往往只是有關工作,私底下的朋友也就那麼兩三個,都是年紀較他年長的男性,更是從未見過他有交往的對象,這樣的一個快三十歲的男人著實有點怪。

我梳洗完換好衣服,熟路的走到廚房去,胡阿姨正在忙著揉麵糰,看見我站在門外,她停下手上的活,用夾在圍裙腰間的毛巾擦乾淨雙手,笑容滿面的對我招手:「桂枝,快來坐下,你肚子餓了吧!我熱了些豆漿和饅頭給你,你先坐下,我去端過來給你!」

我快步過去,剛好趕及擋在她身前:「胡阿姨,我自己來端好了!你把豆漿和饅頭放那裡?」

Monday, August 19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6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9)我只是不想再獨自一個人

我挽著胡阿姨的臂彎跟她走在前面,胡鳳至拉著我的行李箱跟在後面。胡阿姨拍了拍我的手:「桂枝呀,你沒有預訂酒店吧?來我家住吧!」

我停下腳步,瞪大了眼睛望著胡阿姨:「胡阿姨,你。。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預訂酒店房的?」我思考著究竟是自己那個表情那句說話露了餡。

胡阿姨呵呵笑:「人老精,鬼老靈。。。我就是知道!」我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望著胡阿姨,她向我擠眉弄眼,用食指點了點腦袋道:「直覺!女人的直覺!」然後胡阿姨跟我開懷笑了,可是眼角卻擠出了一滴淚水,緩緩滾下。

「胡阿姨?」我憂傷的低聲叫她。

她轉頭看了看我,移開目光:「沒事,人老了,感觸多,眼淺!見到你,我好安慰,歡喜吧了!沒事,沒事。」胡阿姨轉頭望向跟在後面的胡鳳至,我也順勢望向同一方向,見到胡鳳至正站在我倆身後,目光炯炯的望著我,我不自然的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,迴避那讓人兩頗發熱的眼神。

Friday, August 1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5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8)多好看的男人!

我拉著行李箱走進醫院,在前台查問了病房的位置,順著前台護士的指示,我快步走到電梯間,乘電梯到五樓的病房。

叮的一聲,電梯到達了五樓,我急不及待從那道緩緩打開的電梯門縫中竄出,直往媽媽所在的507號病房奔去。

我敲了兩下房門,未待裡頭的人應門,我擦的一聲從外面打開房門,跟一個男人幾乎撞個正著,那人正是媽媽的第二任丈夫林叔叔,那個曾經跟她一起遇上車禍的合伙人,他們是媽媽跟爸爸離婚後才開始還是未離婚已一起這個問題,我早已經放棄思考,現在更是多想無謂,她已病入高肓,一切前塵往事早已煙消雲散,今天我來這裡,就為了那一點點似有還無的母女親情。

媽媽趟在病床上,臉上覆著氧氣罩,眼睛微閉著,不知是睡著了,還是沒知覺了,她的兩條手臂上插了幾條喉管,連著兩個點滴瓶,心臟儀傳來微弱的咇咇聲,既讓人煩心,又讓人安心。

Tuesday, August 13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4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7)他又在我的眼前消失了

坐在他肩上的小白彎身貼近,來回磨擦著他的臉,好像在安慰他,我看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,心裡有些憋屈。小白忽然尖聲的喵喵叫了兩聲,我望向小白,它的毛髮有點豎起,好像很生氣的樣子,我覺得這些長蟲嘔心難道是我的錯嗎?我就是不喜歡!我就覺得一點都不可愛!

胡鳳至垂頭沉默了一陣子才慢慢抬頭看我,他勉強對我微笑:「你真的不喜歡嗎?」我看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,心裡隱隱也有點自責:「這些。。真的不是常常可以見到嗎?」

他還是一臉難過,有點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,看見他沮喪的臉,我覺得自己實在是笨死了:「那為甚麼今天可以看見?你還抓了這麼多!」

胡鳳至聽見我的提問,似乎有點了精神,抬頭跟我說:「因為昨晚下了大雨,蚯蚓喜歡潮濕的環境,大雨後不知何故,蚯蚓總會爬出地面,如果有大太陽就會被曬死,我今天早上起來就翻泥土抓了這麼多,把它們放在小木箱裡,藏到這裡來,不讓太陽曬到。。。那知你起得那麼晚,我還擔心它們會捱不住。。。幸好今天沒有出太陽。。。」怪不得剛才他見到我就抱怨,原來是因為這些長蟲子!

Monday, August 12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3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6)你一定會喜歡的

他坐在玻璃門外的木廊上,玻璃門半開著,我走過去,他轉頭看著我,手裡抱著那隻滿身毛白得似雪的貓咪小白。小白懶懶的低下頭,只瞄了我一眼又閉上眼睛,他也沒說話,一直只是看著我。

我以為他看見我會很高興,至少應該有點笑容,可是他就是一直看著我。木廊上舖上了一層油布,待我坐到他身旁,他鼓著兩腮:「你好慢,我等了很久!」小白好像和議著他,輕輕的喵喵叫了兩聲。

我覺得很委屈,鼻子有點酸,眼眶有點熱:「人家昨晚睡不好嘛,今早起晚了點。。。」我低下頭,不想理他了,討厭鬼!

他抱著小白跳下木廊,腳上穿著一對藍色的水靴,小靴子踏在後園的地上發出滋滋滋滋的聲響,他消失在屋角旁的小通道上,那是通到前園的一條走廊。昨晚的雷雨把後園的草地都打濕了,地上一窪一窪的泥水,我看著自己腳上的鞋子,如果踏在這片泥地上,這雙紅色的小皮鞋準會報銷掉,那是外婆給我買的,她說小女孩穿紅鞋子好看,還有那條紅色的小傘裙,暫時穿著有點鬆動,外婆說買衣服要選大一點的,因為我會長大,買剛合身的很快就穿不下。

Sunday, August 1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2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5)鳳至等你很久了

這個晚上,胡阿姨留在客房陪我,原本胡鳳至不肯走,但胡叔叔說男女有別,即使我們兩個年紀小,但男孩子不能在女孩子的房間裡過夜,他鬧了一陣子別扭,最後還是抱著小白離開了。我感覺有點失落,好像心裡缺了一角,不知道是因為胡鳳至還是因為小白。

有胡阿姨在身邊,我睡得很安穩,我很羨慕胡鳳至,他的爸媽這樣著緊他,我的爸爸很忙,媽媽也很忙,他們總有很多理由很多原因,說我要獨立,要長大,說打雷閃電是大自然現象,不必害怕。。。他們也曾經是小孩子,難道他們小時候不害怕嗎?有一段時間,我特別覺得自己不中用,為甚麼會害怕這種成年人口中普通不過的大自然現象?我學著長大,學著忍耐。我哭,沒有人關心;傷心的時候,沒有人安慰;爸爸說要成為堅強的孩子,不要在人前示弱;媽媽說女孩子要撐起半邊天,不能靠人,尤其是男生的說話,說得越動聽就越顯得虛假,女生的說話也不能盡信,越是漂亮的越會說慌。人心為何這樣難懂?

我嘗試過在幼兒園生事,為的就是爸媽的注意,那怕是罵我打我,我以為他們會生氣,可是我錯了,他們沒有生氣,沒有責罵我,而是直接無視我,著我在房中思過。他們不跟我說話,卻兩個人在客廳中對罵,爸爸責怪媽媽沒把我教成淑女,媽媽怨爸爸常常不在家,她問爸爸是否嫌棄我是個女生。。。其實是男生是女生有甚麼關係?都一樣是爸和媽的孩子,不是嗎?

Thursday, August 8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1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4)我沒關係,沒問題的。

睡到半夜,我被打雷聲吵醒,睜開眼睛,房裡漆黑一片,忽然有道強光閃過,之後又是一聲巨大的雷響,我好怕,好怕,又是閃電和雷聲,一個接一個,外面的風嘯聲、雨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也好討厭,我把被子蓋在頭上,身子打側弓成一隻小蝦米,可是被子遮蓋不了巨大的聲響,我索性用枕頭蓋著一邊耳朵,不過還是徒勞,像虎嘯的風聲、震天裂地的雷聲還是聽得清清楚楚。

我學著外婆口中默念著甚麼求神拜佛,可是我不知道那個神那個佛可以救我,口中只好輕輕喚著外婆和爸媽,可是他們現在會聽到我的叫喊嗎?會來這裡看我嗎?我想去找胡阿姨,可是我怕,我不熟悉這個房子,走廊外面又黑,好嚇人,我怕!

咯咯!

甚麼聲音?

Tuesday, August 6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10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3)原來胡鳳至也不是這麼讓人討厭

小貓咪抬頭看著我,白色毛茸茸的尾巴豎起,它輕手輕腳的繞著我的身子在慢慢轉,我站起來,眼光跟著它的身影,它挨近我的腿,尾巴左右掃撥在我的腿上,有點癢癢的。我彎身伸手把小貓咪抱起,它依偎在我的懷裡,那種安穩的感覺就像是外婆抱著我一樣,它抬頭看我,喵喵的叫了兩聲,又把頭再次枕在我的胸懷裡,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,回家後一定叫爸爸給我養一隻一模一樣的,毛要像雪一樣白的,爸爸疼我,一定會答應的。

我抱著小貓咪坐在落地玻璃門外走道的木廊上,一邊撫摸著小白貓像雪一樣白的毛,一邊在發呆,腦裡好像在想著很多東西,卻又好像一點東西也沒有,我一丁點都記不起來,只見到天是灰灰藍藍的,雲也是灰灰白白的,這個世界的色彩為甚麼是這樣暗暗淡淡的?我鼻子忽然覺得一陣酸。

「小白!小白!」有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喊,熟悉是因為我知道他是誰,陌生是因為我只見過他兩次,他的為人我一概不清楚,在目前為止他是個討厭的傢伙。

Sunday, August 4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09)


《番外三: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(2)身子暖暖的,毛軟軟的

我們第二次見面在兩個星期後。

爸媽雖然還是鬧意見,但在和氣的姐姐勸說下,他們好歹也肯坐下來好好談談,後來還說要來個婚後二人旅行,因為外公生病了,外婆自然顧不上我,爸爸那邊的祖父母早在我嬰孩時已經去世了,於是我就被寄住在這間屋子裡。

那個和氣的、媽媽叫她姐姐的人讓我叫她胡阿姨,她是那個男孩的媽媽,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,阿姨是個很和氣的人,她很有教養,面上總是掛著笑容,怎麼她的兒子這麼討人厭?莫非是爸爸的關係?可是那個聲音沉穩溫暖的男人也跟他的兒子不一樣,他面上不怒而威,但只要兩邊嘴角向上扯,他的笑容卻很讓人安心。

雖然胡阿姨和胡叔叔對我很照顧,我住的小客房裡都是簇新的被子枕頭,還有布娃娃和毛毛熊,可是這是個陌生的環境,第一個晚上我睡不著,外面的天好黑,也有很恐怖的聲音,我不敢起來去找阿姨,只好抓緊被子蒙著頭,可是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著,好不容易合上眼已經不知是半夜那個時候了。

Thursday, August 1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08)


《番外三:我們的故事》(1)我快七歲了

那年,我快七歲,他八歲快九歲,我們都在上海出生。

某個下午,爸爸和媽媽帶我來到一間大屋,開門的太太很和氣,摸了摸我的頭讚我漂亮,說我乖,現在想起來,或許都是成年人對孩子的鼓勵說話,又或許是成年人間的恭維說話,當時的我個子瘦小,又長得蒼白,頭髮稀稀疏疏的,但媽媽卻喜歡給我編各種花式的辮子,那個下午,媽媽給我編的是兩條麻花辮,又小又短,顯得我的頭特別大。

大人在廳裡說事,著我自己到花園去玩,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,是爸媽在吵,而那個和氣的女人,媽媽喚她作姐姐,不過我知道她們並不是真正的姐妹關係,那個和氣的女人是外婆好朋友的女兒,跟媽媽很小的時候已經相識,好像感情很不錯。

我拖著腳步無聊的走到前院,剛進來時見到幾株大樹下放了桌椅,不過那是成年人的呎碼大小。從門口望向那幾株大樹,我見到有個男孩子蹲在樹下不知道在看甚麼,他穿著白色短袖襯衣和卡其色短褲,腳上沒穿鞋子,手上好像拿著一個盒子。

Tuesday, July 30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08)


《番外二:上海夜未央》(14)你在找碴嗎?

窗外的月光比室內的燈光還亮,這晚是農曆的滿月,趙憾生撥通了長途電話,那邊傳來慵懶的聲音,他嘴角甜滋滋的笑:「吵醒了你?還未起床?」

另一邊聲音的主人是個女人:「昨晚跟朋友有個飯局,大家都高興,喝多了點酒。。平日這個時候早起床了~」那是一個讓人得意的晚上,那個大快人心的晚上,二十多個英文名字以字母V為首的女人難得相識,大家在教訓了那個又是名字以字母V為首我無賴,不好好慶功的話,就是浪費了「良辰美景」,這件不知應該如何定義的事件,諸曼音決定日後再告訴自己的男朋友。

那邊廂聽見她又喝多了酒的趙憾生眉頭深鎖,氣上心頭,沉默了一會才說話:「不是叫你好好照顧自己嗎?又喝酒?」他是知道她喝酒後的德性,責備也只是擔心她吧了。

「沒事,沒事,因為有Julia和Sean在,所以我才放心喝的,也只是三幾杯雞尾酒、香檳吧了!」諸曼音當然沒準確說出她究竟喝了多少杯酒,難道想自己找死嗎?她這個緊張大師男朋友一定會跟她喋喋不休的說教,那會讓她已經疼得裂開的頭更疼得炸開。

Sunday, July 28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07)


《番外二:上海夜未央》(13)跟他在一起很累

從胡鳳至的書房出來,趙憾生一邊搖頭,一邊傻傻的笑,想起剛才胡鳳至跟他「匯報」了莫桂枝生日那晚的情況,這樣的結果算是完滿了,他也得意自己的傑作,這場好戲之所以完美落幕,他功不可沒呢,當然還要感謝諸曼音幫了他一把。

步出前園,趙憾生看見莫桂枝坐在藤椅上,正在低頭泡茶,他走過去恭敬的站著:「桂姐,這樣有閒情逸志?不用陪鳳哥嗎?他說下午要出門去見兩個有潛力客戶,你是不是跟他一起去?」

莫桂枝沒有即時抬頭回應,她保持安靜的把茶壺放回小火爐上,把一隻盛了八九分滿的茶杯放在自己身旁的位子上,還是沒抬頭,語調雖低,即甚有權威性:「坐,先跟我喝杯茶。」然後她又提起火爐上的茶壺,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倒滿至八九分。

趙憾生沒說話,解開身上西裝外套的扣子,把外套的後擺向後揚了一下,利落的坐在莫桂枝旁邊的另一張藤椅上,靜靜的等待她發話,有點像個乖學生在等學姐吩咐。

Tuesday, July 23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406)


《番外二:上海夜未央》(12)你煮的,我都吃

桌上的大紙盒打開了,他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個心型包裝盒取出來,心型盒子全個白底釀黑色捆邊,中間有一條約一吋寬黑底印白色品牌標誌的絲帶蝴蝶結,他期待妻子從浴室洗完澡出來,笑滋滋的嘴角向上彎成新月型。

莫桂枝用毛巾把頭髮擦了擦,再用吹風筒把頭髮吹乾,一股熱氣吹拂著她的臉蛋,髮絲在上下擺動,撩撥著的臉和耳,一點點的癢癢的,她用手指把頭髮撥散,讓水氣散得更快,鏡子裡的人面容有點憔悴,臉皮也不像當年緊緻,眼袋部份有點鬆動,法令紋都出來了,不竟歲月對任何人都不偏心,已屆中年,莫桂枝比同齡的長得成熟,但她懂得裝扮,所以她的外表跟實際年齡還是差不了多少。

她推開浴室門,身上是香檳色的絲質睡裙,瞥見丈夫正背對自己坐在單人無靠背皮沙發椅上,手裡好像忙著些甚麼,她不以為然,漫不經心的來到他面前,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個熟悉的心型禮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