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番外三：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（5）鳳至等你很久了
這個晚上，胡阿姨留在客房陪我，原本胡鳳至不肯走，但胡叔叔說男女有別，即使我們兩個年紀小，但男孩子不能在女孩子的房間裡過夜，他鬧了一陣子別扭，最後還是抱著小白離開了。我感覺有點失落，好像心裡缺了一角，不知道是因為胡鳳至還是因為小白。
有胡阿姨在身邊，我睡得很安穩，我很羨慕胡鳳至，他的爸媽這樣著緊他，我的爸爸很忙，媽媽也很忙，他們總有很多理由很多原因，說我要獨立，要長大，說打雷閃電是大自然現象，不必害怕。。。他們也曾經是小孩子，難道他們小時候不害怕嗎？有一段時間，我特別覺得自己不中用，為甚麼會害怕這種成年人口中普通不過的大自然現象？我學著長大，學著忍耐。我哭，沒有人關心；傷心的時候，沒有人安慰；爸爸說要成為堅強的孩子，不要在人前示弱；媽媽說女孩子要撐起半邊天，不能靠人，尤其是男生的說話，說得越動聽就越顯得虛假，女生的說話也不能盡信，越是漂亮的越會說慌。人心為何這樣難懂？
我嘗試過在幼兒園生事，為的就是爸媽的注意，那怕是罵我打我，我以為他們會生氣，可是我錯了，他們沒有生氣，沒有責罵我，而是直接無視我，著我在房中思過。他們不跟我說話，卻兩個人在客廳中對罵，爸爸責怪媽媽沒把我教成淑女，媽媽怨爸爸常常不在家，她問爸爸是否嫌棄我是個女生。。。其實是男生是女生有甚麼關係？都一樣是爸和媽的孩子，不是嗎？
外婆告訴我只有聽教聽話的孩子才多人喜歡，真的嗎？是不是我聽教聽話，爸媽就會喜歡我多陪我？是不是我不夠好，達不到爸媽的標準，所以他們不理我？我決定相信外婆的話，她從來不騙我，她說過煮餃子給我吃就一定煮，還會煮很多很多，讓我吃個飽吃個滿足，外公沒生病之前很寵我，常常帶我去玩，買我愛吃的零嘴，他又會買外婆喜歡的花回去哄她開心，只是外公病倒後，整天都臥在床上，時常都是半睡半醒的，跟他說話，他好像在聽，又好像沒有在聽，最近還瘦成了皮包骨，外婆說這是人生，生老病死這四種痛苦是避不開躲不過的。為甚麼人生要有痛苦？我覺得長大好難，人生好悲哀。
醒來已是差不多十時了，我特別覺得不好意思，在胡阿姨家中這幾天，我總是最後一個起床，胡阿姨要特別為我準備早餐，午飯在中午時份，那我今天吃完早餐沒多久就到午餐時間，因為胡阿姨要忙於準備午飯，她著我留在廚房裡吃早餐，她就可以一邊看著我吃，一邊準備午餐的食材。
我看著胡阿姨把麵粉倒在料理台上，下了兩個鴨蛋，灑了一小撮鹽，麵粉很快被她的手指揉成一個光滑的麵糰，她把麵糰放在一個掃了油的大碗裡，蓋上一條濕布，之後她把大碗放到料理台的角落去。她隨即拿起一棵大白菜，把菜葉一瓣一瓣摘下來，丟到一個盛了大半滿水的盤子裡。
我咽下最後一口包子，拿起盛著豆漿的杯子喝了一口：「胡阿姨，你今天要煮甚麼？那個麵糰丟在一旁就可以了嗎？」
胡阿姨把一瓣大白菜葉甩到水盤裡，用手背擦了擦額頭，眼角瞥了一下那個盛著麵糰的大碗：「今天我們吃麵，讓麵糰先醒一下，之後再切成麵條。。。現在先熬湯。。」
我看了那個大碗子一眼，心裡有個疑問，原來麵條就只是麵粉、鴨蛋和鹽嗎？不過我知道大人都好利害的，外婆最擅長包餃子，她包的餃子我一個人可以吃十顆。
胡阿姨看我吃完了包子，豆漿也喝完，她看我一眼又低頭摘菜葉去：「桂枝吃飽了，把杯子和碟子放到洗滌盤裡就可以的。」我點頭，把桌子清空，把碟子和杯子放到洗滌盤裡去。
總是覺得打擾了胡阿姨一家，不作點勞動好像說不過去，我站到胡阿姨身旁，正經八百的抬頭望著她：「阿姨，我有甚麼可以幫手的嗎？」
胡阿姨低頭望了我一眼，嘴角扯開，兩邊向上彎，胡阿姨的笑容很溫柔很暖：「那你懂得揉麵糰切麵糰嗎？」我不敢說謊，老實的搖了搖頭。
「試過用刀嗎？」我再次搖頭，感覺自己好像很不中用的。
「燒過水嗎？開過火煮食嗎？」我搖頭後又再搖頭，我只見過外婆煮飯，卻沒有跟外婆學習。
「我會洗東西！外婆指點過我洗碗碟。」總算找到一個我可以勝任的工作，我有點沾沾自喜。
胡阿姨微笑著看我：「那個洗滌盤對你來說太高了！你去找鳳至玩吧！他應該跟小白在後園那邊。」
「可是。。胡阿姨？」我緊張的抬頭望著胡阿姨，我真的希望當個有用的孩子。
胡阿姨停下手上的活，雙手在夾在半腰圍裙上的毛巾上擦了擦，她蹲下身子，兩手扶著我的肩膀說：「桂枝乖，鳳至等你很久了，我這裡忙，你去陪他玩吧！」
我似懂非懂，感覺這個是非常重要的命令，我用力的點頭，嗯了一聲，轉身走出廚房，向大廳通往後園那扇玻璃門走去。
待續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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