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番外三：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（9）我只是不想再獨自一個人
我挽著胡阿姨的臂彎跟她走在前面，胡鳳至拉著我的行李箱跟在後面。胡阿姨拍了拍我的手：「桂枝呀，你沒有預訂酒店吧？來我家住吧！」
我停下腳步，瞪大了眼睛望著胡阿姨：「胡阿姨，你。。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預訂酒店房的？」我思考著究竟是自己那個表情那句說話露了餡。
胡阿姨呵呵笑：「人老精，鬼老靈。。。我就是知道！」我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望著胡阿姨，她向我擠眉弄眼，用食指點了點腦袋道：「直覺！女人的直覺！」然後胡阿姨跟我開懷笑了，可是眼角卻擠出了一滴淚水，緩緩滾下。
「胡阿姨？」我憂傷的低聲叫她。
她轉頭看了看我，移開目光：「沒事，人老了，感觸多，眼淺！見到你，我好安慰，歡喜吧了！沒事，沒事。」胡阿姨轉頭望向跟在後面的胡鳳至，我也順勢望向同一方向，見到胡鳳至正站在我倆身後，目光炯炯的望著我，我不自然的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，迴避那讓人兩頗發熱的眼神。
「鳳至，去把車子開過來吧，我和桂枝在這裡等你。」我望了望四周，原來我們不知不覺來到了醫院外的停車場出口。
胡鳳至遲疑了一陣，待胡阿姨再三喚他，他才拉著我的行李箱走向停車場的收費櫃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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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環視這個睡房，跟我十多年前住進來的時候沒多少分別，只是當時非常寬敞的睡床，現在變成適中呎吋。我蓋著被子趟在床上，因為德國跟上海有六小時的時差，我現在不覺得睏，閉上了眼睛好一會，還是沒有睡意，在床上輾轉反側，最後我決定到後園走走。
我穿著拖鞋躡手躡腳的走出了大廳，通向後園的大玻璃門開了一道縫，月光從玻璃門透進來，構成了五彩的光影，我環視四周，豎起耳朵細聽，萬籟俱靜。。我瞥見木廊上有個人影。月光下，那個人轉過頭來，流光為他臉照出最優美的剪影，眉目細長，微曲的頭髮絲反映出閃閃的銀光，那個輪廓散發著有點出塵的氣質，說好聽的，他有時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；不好聽的，他就是離地，不切實際，不明世道。。。可是，我此時此刻從背後看他，心裡卻有一種安然穩定的感覺。
我稍微再推開了玻璃門，從門縫正身走出去木廊上，他聽到聲音轉頭看我，看著我走到他身旁坐下。
他看我坐下後問：「為甚麼不睡覺？來這裡幹甚麼？」
「那你呢？你又為甚麼不睡覺？來這裡幹甚麼？」我們就像從前一樣，兩個人嘴裡習慣各不相讓。
他抬頭看著月光，兩臂撐在木廊上，背挺得很直，語調有點漫不經心：「覺得不累。。。睡不著。。。出來呆一會兒，累了才回去。」他轉頭望我，微微笑了，就像在嘲笑我明知故問。
我直勾勾的望了他幾秒，幾乎被他在月光下的樣子迷住了，我稍一走神，被他逮個正著：「噓～累了就去睡吧！」
我回過神來，稍微垂首整理一下思緒：「現在是德國時間下午七時，平常日子這個時間我有時還在工作，別說睡覺，晚飯也未吃呢！」
他皺了眉頭，很不高興的說：「晚飯吃得太晚，睡眠時間也得推後，消化系統壓力太大，身體想健康也難，想你平日也不會早睡吧！半夜？一時？」
聽到他嘴裡說的話，我完全明白，道理我也懂，可是為甚麼我要被他指責？他知道我有多少工作要做？我有多大壓力？我有多努力他知道嗎？
看我沒回答，胡鳳至臉上也是蒙上一層霜似的，他眼珠子直視著我，讓我混身不自在，我迴避他的目光，不想搭理他，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以那個心情去面對他問的問題。
「唉，女孩子睡眠不足，花多少錢買護膚品也是白費！而且使用護膚品也要時間。時常外食嗎？包裝食物、精製食物吃多無益，你會自己下廚嗎？吃多點天然食品，自己煮不要放太多調味，不要貪方便。。。」他喋喋不休的說著，我看著他的嘴巴不停開合開合，忽然煩燥起來，特別覺得他不懂人情世故。
「你可以閉嘴嗎？你知不知道你讓人家覺得好煩？人家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！我不是七歲了， 要你管我！你管好你自己吧！」我倖倖然想從木廊上站起，可是當我一條支在木廊上，一條腿還吊在半空的時候，胡鳳至抓著我的手臂，我轉頭看他，他的臉被月光照得異常清楚，那是哀哀的眼神，他請求著：「別走！可以陪我多一會嗎？」我看著他，不置可否，身子維持著不動，他再補充：「我保証不再說話。。。我只是不想再獨自一個人。。。」
我不知何故，忽然心軟下來，聽到他說只是不想再獨自一個人，我隱隱有刺痛的感覺，或許在我深心處也有這樣的期盼，只是我沒有胡鳳至的坦率，我做不到示弱。
待續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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