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番外三：我們是這樣長大的》（27）要把他留下嗎？
我定睛看著他，胡鳳至沉默了很久，一直低著頭，我有點不耐煩了：「你說還是不說？」他抬頭看我，還是欲言又止，我咬了一下唇：「算了，你愛說就說，不說作罷！」我低頭用刀切豬柳，蘋果的味道酸中有甜。
「我。。。」聽見他說話，我稍停下了手上的活，抬頭對上他的眼睛，他好像被驚嚇著似的，逃避了我的目光，我有點生氣：「你有完沒完？有話要說乾脆說，溫溫吞吞的，一點也不像你！」
他呆呆的看我，嘴巴張了又閉，合了又開，我看得火了，一腔怒火的瞪著他，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，他應該也受了重傷，最後他抿嘴一笑，卻是滿室的苦澀味。
「我。。。我要回去了～」短短的說話卻如有千斤重，他說這話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，我聽到這話後心頭一震，身子抖動了一下，麻疹感擴散全身，四肢乏力。
「回去？那裡？你要去那兒？」我這一問其實是多此一舉，還有那裡？不就是上海嗎？他能回去那裡？
他雙眼閃爍，流露著哀怨，我心有戚戚然的垂目，聽到他最後幽幽的喚我：「Grace。。。我想，我是時候應該回家去，都過一年了。。。我媽擔心，我跟爸承諾一年的時間也到了。。。我要守信回家。。你。。」我還真不知道胡鳳至跟胡叔叔有言在先，原來他來德國是有期限的，不是簽證的期限，而是對家人承諾的期限。。。也對，這裡不是他的家，他不屬於這裡，他最終還是要回去的。
我低頭喝了一口湯，沒有抬眼望他：「嗯～知道啦～」我心中不爽，卻說不出所以然，我不是應該高興的嗎？以後我就可以真正的跟他斷了，一切會回到以前一樣。。可是，我就是覺得不爽，我就是覺得鬱悶。
「Grace？你有沒有話。。要跟我說？」他的臉很蒼白，是被驚嚇著的那種蒼白。
我抬目看他，皺了一下眉頭：「甚麼？我有甚麼話要說？」我那有話要說？他特地走來說了一堆，我被殺個措手不及，還有甚麼話要說？難道想我說祝他一路順風嗎？
「沒有嗎？例如。。。問我是否非走不可？或者，是否可以留多一會之類？」他神色緊張的看著我，期期盼盼的樣子。
我沉思了一會，要來的是他，要走的也是他，我一直都是被動的；他當然是非走不可，留多一會？幹甚麼？我想了想，輕輕的說：「那大學那邊。。你完成了多少個學分？記得請教授給你修業証明，也請他們為你寫推薦信吧！或許以後有用。。。還有。。你甚麼時候回去？」
他皺著眉頭，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，好像有些微生氣，有些微盼望，也有些微難過：「就這些？你要跟我說的就只有這些？」他顯得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，讓我特別有種愧疚感，可是我為甚麼要覺得愧疚？我做錯了甚麼？
我點了點頭，想一想，又搖頭，他看著我笑了，我跟他說：「我想你替我帶點東西給胡阿姨和胡叔叔，你買了機票嗎？在那一天？早機還是晚機？那個航空公司的航班？」我臉上雖然是笑容，深心處卻隱隱作痛，胸口有點閉翳，甚是不舒服。
他忽然啪的一聲一手拍在餐桌上，身子霍地站起來：「就這些？你要知道的就只是這些？」他臉色有點難看，嘴巴微揚，臉龐漲漲的紅紅的。
為甚麼我要被他質問，好像我做了甚麼傷天害理不能被原諒的事，可是我清楚知道我沒有，我甚至決絕的拒人於千里之外，希望他斷了無謂的念想，我也有權利不高興，為甚麼我總要讓著他哄他，我腦中有個影像一閃即過，那是七歲那年小白坐在胡鳳至肩頭上向我喵喵的尖叫了兩聲，它的毛髮豎起，好像很生氣的樣子。。。
我離開餐桌，胡鳳至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我，我的背有點發毛的感覺，我從雜物架抓過一本筆記簿和原子筆，丟到胡鳳至面前：「把你航班的日期、時間寫下來，我要準備給阿姨和叔叔買禮物！」
餘下的時間，坐了兩個人的餐桌鴉雀無聲，我跟他誰也扯不下臉先說話。他把餐桌清理好，還把碗碟洗抹乾淨，他在廚房裡忙，我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背影，鬱郁的心情越來越濃，二話不說的連灌了兩杯葡萄酒，以為會覺得好過一點，可是情緒反倒更差，臉有點熱，頸有點熱，全身上下好像被燒滾一樣，都快冬天了，為何會覺得熱？我脫下外套，解開襯衣領口最上的兩顆紐扣，身子覺得微滾微薰，我合上眼睛，打算乘這等待的時間先養一養神。
我好像在做夢，有人伸手拍我，有人在喚我的名字，我張開眼睛，見到閃爍的雙眸，有一瞬間覺得彷彿，覺得特別難過，為甚麼好日子總是好像離我這麼遙遠？爸爸說過不要讓自己後悔，不要讓自己因為今日沒有行動而日後後悔。。。對呀，如果沒有行動，那只會有一個結果，如果勇敢嘗試，結果就不一定只有一個。。。可是，我不知道要如何行動才不會後悔，我自己的意願又是甚麼？
我的嘴巴主動貼上漩渦的中心點，雙臂反抱著某個熟悉的腰背，用力的捏進我的身體，胸懷被一團火燒得全身滾燙，我潛意識知道自己在幹著甚麼，也知道這個人是誰，其實我的理智和感情一直在掙扎，剛才聽到他說要回家，我的心慌亂了，要把他留下嗎？
待續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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