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March 7, 2019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323)


《第二十五章:不速之客》(11)幸福卻好像遙不可及

John最後一封寄給阮老先生的信寫於1983年春初,他高興的告訴這位老朋友,自己快將為人父,信中還附上一張他跟太太和阮老先生在婚禮上拍的照片,說當天有他出席自己的婚禮甚是高興。。。相中兩個男人站在一邊,中間穿著白色禮服的不必說也知道是新郎John,旁邊站著的女人漂亮迷人,婚紗式樣簡單,卻展現了她美好的身段,相片中一對壁人,好不令人羨慕。阮老先生長得不算高,大概五呎六七,身型瘦小,但目光如斗,觀骨特高,面容帶著堅韌的氣質。John長得很高,肩膊寬廣,四肢纖長,高鼻子、薄嘴唇、五官透著英氣,趙憾生看著眼熟,有種莫名的親切感。新娘子有對漂亮的丹鳳眼,白哲的皮膚,典型的東方美女臉孔,這個輪廓跟某位老太太真的有六七分相像。John在信中提及,如果出生的是個兒子的話,取名Shawn,如果是女兒命名Grace。。。Shawn?

趙憾生記得他曾經問過Benny為甚麼會給他取名作Shawn,Benny最初笑而不答,後來說Shawn是故友兒子的名字,愛爾蘭語解作神的禮物。神把這個禮物送到人間,卻沒想到變成了某人的遺憾,在不被期望出生中成長,這個孩子終生註定被羈絆著,在負面情緒的陰影下成長。

趙憾生讀完再讀,不斷重讀這些信件,他就像一頭被火燒傷過的小獅子,成長了以為一切惡夢都過去了,隨著那些從前不知道的過去像剝洋蔥那樣被層層揭開,那股辛辣感跟前所未有的心痛感覺跟淚水成正比,不會多不會少,最令趙憾生憤憤不平的是他居然不忍心去怨恨任何一個人,他們每一個都是受害者。

這些信件是有力的推理証據,趙憾生幾乎可以把真相還原個七七八八,因為幾個當事人已作古,這也可以說是死無對証,而最關鍵的那個女人或許現在身在Big Sur的旅館,究竟趙憾生是否應該直接問她?還是應該暗中調查她的過去?

這是個充滿矛盾的問題,一方面趙憾生渴望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,他要理清當中細節,那怕是多麼醜陋、多麼令人傷痛,他也想要那個血淋淋的事實,這既是他性格上的堅持,也是他肯定自己的存在價值而必須面對的。

可是,另一方面趙憾生不想再尋根究底,好不容易現在大家都過得平平靜靜,每個人都在適應調節著過活,如果在這個時候把那些陳年舊事翻出來,復原了的傷口再次被撕破,大家不得不再次面對不堪回首的過去,以後還能坦然面對彼此嗎?他心底最深的角落永遠有一處禁區,被鎖上了,那把鑰匙被他刻意遺落在某個角落。

「Anthony,聯絡Mr. Foxx,看他那天有時間,我有點私事想他幫我辦,告訴他是急事,你看我的日程那天可以擠出一個小時來。」

Anthony接電話時正舒適的靠在家中的沙發上,妻子在房間裡哄著孩子睡,他看看牆上的掛鐘,時針指著9字跟10字中間,分針走到6字過一點:「趙總,我明早聯絡可以嗎?現在好像有點晚了,不太好意思。。。」語氣雖然是徵詢,卻有十分實在的拒絕意味。

趙憾生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電子時鐘,對,已經是晚上九時半多,遠遠望向窗外,原來已經又是夜幕低垂時份,近來的時間都似乎流逝得特別快,他都忘了晚餐的時間,肚子近來似乎對飢餓的敏感度非常低:「嗯,那你明早再跟他聯絡,不好意思,我剛才沒注意到時間。」

「明白,趙總,那是我份內的工作,沒關係。。。如果沒其他事。。。」

趙憾生打斷他的話:「就這個,沒事了,那。。晚安,我掛線了。」

「趙總,晚安。」Anthony爽快的掛線,拿著手提電話起身步進睡房去,隨手把客廳的電燈關上。

掛斷了線,趙憾生把信件排列整齊,按寫信的先後次序排放進一隻律師用文件收納箱裡,蓋上箱蓋後,趙憾生把紙箱放在書桌下面。

他從書房出來,一個人彷彷彿彿的走進睡房,特別有種無力感,他走近睡床,他靜靜的躺到床上去,身子弓成彎彎的,腿縮起來貼著胸腹,雙臂交叉抱著,活像一隻小蝦米。

他覺得冷,覺得孤獨,覺得有某種恐怖氣氛漸漸逼近自己。

窗外無月,黑夜裡有點點繁星,婆娑樹影在風中擺著不同的姿勢,貓頭鷹坐在高枝上,兩顆像星子的眼睛慵懶的瞪著,不屑地腑瞰著下面的塵世,眾生在苦澀中,夢想著尋找到幸福,而幸福卻好像遙不可及。

再續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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