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第二十七章：迷宮》（9）你知道孩子想要甚麼嗎？
「好幾次？唉。。。Shawn。。。」趙芝蘭緩緩的坐回沙發上，眼睛瞪著趙憾生，視線模糊了，手背忽爾被兩滴水打濕了。
「從前我一直怨恨，恨我的父母，恨我有個顛沛流離的童年，當初是那個狠心的人不要我？」他娓娓道來，臉上沒有多少情緒，好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，聽的人卻已經哭得不能自己。
「Shawn。。。Shawn。。。對不起，對不起。。。我對不起你。。。我實在。。。」趙芝蘭坐在沙發上，自慚形穢的縮成了一團。
意外地，趙憾生沒有準備責備任何人，他深深嘆息了一下：「過去的都已成歷史，沒有人可以改變，相信每個人做任何事、下任何決定都有原因，有些事過去了。。。現在來深究再也沒甚麼意義了。。。」
趙芝蘭低泣的聲音止住了，她無法想像趙憾生居然這樣簡單就原諒了她，這多年來的擔心突然變得有點可笑：「Shawn，你真的不怪我了嗎？」
「不是不怪，只是。。當我體會了當中各人的委屈，這麼多年了，往事早如煙滅，所有恩恩怨怨也該煙消雲散。。。只是有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。。。」趙憾生臉上平靜無波，因為萬丈波瀾早在心懷裡翻滾了千萬遍。
「甚麼事？」她的心忽然猛跳了一下，多年來她也有很多事耿耿於懷的。
「我一直想知道當年為甚麼不要我？為了錢把我賣了給人家？」
「沒有！我沒有不要你！」趙芝蘭之前聽過諸曼音提過相同的質疑，當時已經明顯地覺得當中有誤會：「為甚麼說我為錢把你賣給人？我沒有，從來沒有！」
趙憾生雙拳緊握，褲子上留下了皺摺紋，他幾乎把下唇咬得出血，嘴裡隱隱有點鹹鮮：「我記得見到Mrs. Brown把一張紙給了你，你敢說那不是一張支票？」
回首前塵，往事並未如煙滅，趙芝蘭想起那天把兒子帶到那一座小巧的獨立屋，紅色門後住著那家人的姓氏是Brown：「我記得那天為你穿上新買的紅色夾克和深藍色的褲子，我的孩子好看的像個洋娃娃，握著你的小手，那樣柔軟那樣溫暖。。。那個房子很精緻，我知道那個家庭很富有，他們的孩子不用捱窮抵餓。。。」趙芝蘭抬頭望了望面前的兩個人，心虛的又低下頭來：「那張支票。。。是那位太太臨時給我的，我事前真的不知道，也沒有跟她要求過。。。只要你過得好，我一個人沒有甚麼牽掛了。。。」
趙憾生沉默，他在猶豫是否要相信這番話，其實情感上他早已下了選擇，但理智上他將信將疑。諸曼音伸手輕輕握著他的手，他從沉思中被驚擾了，下意識的把手甩開，諸曼音被他的舉動嚇倒，他也為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感到不安，看到她難過的表情，趙憾生心口像被尖錐插了一下。
他帶著錯愕的表情轉過頭去，目光卻一直留戀著她的眉眼，趙憾生回應了趙芝蘭的一番陳述：「你以為只要有錢，我就會過得好嗎？離開父母的孩子真的會幸福嗎？你有沒有了解過孩子是怎樣想的？你知道孩子想要甚麼嗎？」
「你知道嗎？我當時想過只要把你交托給一個好人家，我就可以安心離開這個世界了。。。」趙憾生細細觀察著趙芝蘭臉上的表情，她流露出來的痛苦不像是假裝的，他感覺到那份絕望感，空氣中有種凝滯的厚重，壓得人透不過氣來。
「阿姨，甚麼離開這個世界？當時你不會是想。。」諸曼音連忙掩著嘴巴，聲音卻已脫口而出了：「自殺？」趙憾生轉頭看了諸曼音一眼，她的眼中是驚訝，而他心裡是說不出的抽搐，一下一下的抽著疼痛，而趙芝蘭的沉默不語已是確切的答案。
再續。。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