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November 19, 2018

原創小說《送你一場春雨》(236)


《第二十章:你好嗎?》(7)他的天埳了下來

葬禮結束後,眾人回到Benny's Big Sur, 現在旅館短暫關閉不營業,靈魂人物走了,以後何去何從有待決定。趙憾生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房中,窗簾拉上,門鎖上,任憑諸曼音如何勸說,房門都沒有打開的動靜,她特別擔心,一直守在外面的小客廳中,最後睏得在沙發上睡著了。

一早醒來,諸曼音發覺自己睡在床上,身上蓋著一條毛毯,她急忙坐起,環視房間每個角落,心中默默想著:這是誰人的房間?她是如何來到這裡?

因為都拉上了窗簾,一時間她也看不見他就坐在某個角落裡,待眼睛慢慢適應了光暗,她撇見了一個身影,趕緊起來,光著腳走到牆邊,那個人還是穿著昨天的白色襯衣和黑色套裝褲,西裝外套散落在小沙發的靠背上,領帶被扯開,像一條黑色布帶掛在沙發的靠枕旁。

諸曼音蹲下來,半跪在地上,撥開他蓋著眼睛的頭髮,有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,她轉到他另一邊背靠牆坐下,把他靠在牆邊的身子扶起,單臂環過他的後背,他的頭無力的垂枕在她的肩上,這個重量她咬緊牙關擔住了,讓力度都瀉到自己背後的牆去,她默默的守著等著他醒過來。

他睡夢中哭得一片凌亂,眼淚只在自己無意識的時候才能夠毫無顧忌的釋放,她感到肩頭有濕潤,低頭側身望了一下,察覺到他臉上有淚痕,她既痛心也是放心,他終於可以釋放藏在心底處的悲傷情緒,她也禁不住眼眶紅了。

其他人也識趣不打擾,大概中午時份,趙憾生終於動了動,眼睛還是合著,身子卻坐直了,他摸著頭喊:「好痛!」

「活該!誰叫你喝那麼多酒!」諸曼音數著房間中的空酒瓶子,這人也太拼了,喝了整整四瓶,不宿醉才怪。

他聽到聲音,掙扎著張開眼睛,看見身旁坐著一身黑長裙的女人,正眼神凌厲的瞪著他:「真凶!你呀,沒同情心~」

諸曼音憐惜的看著他,她從身側把他的腰身環圈著:「我知你難過,但也不能這樣,自己胃不好,還要任性,最後要折騰的還不是自己~」趙憾生沒發一言,只是點頭。

「你呀!讓我擔心死了,關著門,拍門也不應,好歹說句話。。你知道我會擔心你嗎?」趙憾生還是只有點頭。

看他沒說話,諸曼音也難過,抱著他,眼淚也不受控的流下來了。趙憾生把一條手臂環過她的背,把她擁進懷中,抱得很緊,然後她聽到男人的悲鳴,他哭得一發不可收拾,就像那個三歲時被母親拋棄的小孩,他緊緊抱著諸曼音,就如當日他抓緊那隻小恐龍娃娃,在她懷中肆無忌憚的哭著,訴說著那份無助、那份恐懼,他的天埳了下來,未來的路能如何走下去?

她默默的由他抱著,讓他把心中一直被抑壓著的情緒發洩出來,他一直強撐著,抗拒著認知,直至他最後瞻仰遺容跟Benny告別,蓋棺那一剎,他真真正正意識到,他的養父永遠離開了。之後捧著Benny的遺照步出禮堂。。。登上靈車。。。墓地前的送別儀式。。。撒花。。。落棺。。。蓋土。。。這一切一切他彷彿在旁觀著,他的身體感到輕飄飄的,是誰帶他離開墓園、是誰推他上車、又是誰把他引回家中。。這一點一滴他一概沒法記起,就在關上房門那一刻,他喉間湧上一陣苦澀,只感到口腔中乾涸無比,伸手到牆上的酒架把兩瓶酒一飲而盡,外面的吵聲叫聲,他一概入不到耳。

再續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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