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oseph情況穩定了,跟南馥容一早就被送到市區的醫院,醫院有規距,男女病人要分房,殷尚特別拜託醫護把兩人安排在隔鄰的房間,讓南馥容探視方便點,放心休養。
「好些麼?」殷尚翰的聲音打斷了南馥容的思緒,轉向門的方向,二人目光剛好對上。
「我多半是凍傷,好在没有耽誤太久,Joseph傷得才嚴重。」
殷尚翰說得雲淡風輕,但心中其實感慨良多:「患難見真情。」南馥容心中何嘗不曾波瀾起伏,現在是千帆過盡,世情看破後的心如明鏡,一切以前的都如過眼雲煙,來時急去時快,不值一提,更是莫再掛莫再想,只要各自捉緊眼前人。
南馥容淡然於心,可以開懷了,淺笑問起:「現在怎麼處理?」
殷尚翰颇為苦惱,不知美軍意欲何為,百思不得其解,現在動不得,左手右手都被綁死了:「由於美軍聲稱塔利班勢力殘存,暫停一切開發計劃,先清除塔利班勢力,再將一部份尚未安置的難民遷移至此地建立新村落,輔導農業。」
南馥容驚訝,明明已是幾乎就進了嘴的那一大塊地,現在鐵定落空,要另覓種番紅花的田地:「農業?!怎麼,礦業不行麼?」
殷尚翰點點頭,眉頭皺起,說不擔心是假的,更多是不服氣,準要討回自己想要的:「我還在交涉。」
「這裡頭肯定有鬼!」南馥容躺在病床上都聽得出来,她心中何嘗不是不服氣,明明是一個大好的計劃,未來幾年的番紅花供應本來都有頭緒了,那藥不只準會賺大錢,還是治重病的新方,算是做福社會,現在一次爆炸意外就把門封了。罷了,罷了,現在沒有更重要的了。
「確實有鬼。」殷尚翰低頭自說自話。
「美軍沒道理針對我們,應該是他們瞧上那塊地。」南馥容居然突然心眼變得清明,當中應該不存在感情因素,她跟美軍沒過節,應該是沒丁點連繫,自己應該是運氣不好,早一點或是晚一點到都會躲過。
「是啊,他要是把我們殺了,反而引起輿論嘩然,可是我先與當地政府簽下了,他推說恐怖攻擊而强佔。不過消息封鎖,外界只報導南方尚有殘存勢力,正在掃蕩,滅村事件隻字未提,只說塔利班攻擊平民,造成嚴重傷亡。」
南馥容輕哼一聲,死人在阿富汗不是新鮮事,現在是欲蓋彌彰:「阿富汗一天到晚死人,他就算稱塔利班滅了八個村子,也没什麼差别,不過盡量避重就輕就是了。」阿富汗形勢加經濟考慮,美軍居然棄可以賺大錢的礦業,說要發展農業重建村落,已是難以置信,現在還把事情草草解決,南馥容雖是女人,卻有男人做事的魄力,看到當中有玄機,就只是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甚麼藥。
南馥容剛說完,殷尚翰還未來得及接上,南馥容僅存的幾位助理之一跑来喊:「董事長!您趕緊看看這個!」話中有震驚,還有不安。
他把病房内的電視頻道轉到央視:「...三天前據傳代理董事長南馥容於阿富汗遇難下落不明,我國駐阿富汗大使館隨後証實了這項傳聞,今天一早南家宣布死亡消息,并且在昨天晚上,長期住院的南董事長因插管细菌感染而導致多重器官衰竭,不幸過世。
長白藥廠緊急召開董事會,新任董事由南夫人繼任,南夫人將繼承南董事長生前半數財產,以及其女生前全數財產,成為長白藥廠最大股東。
此外,國内外各大醫院與代理董事長生前所簽之醫藥合約,隨著代理董事長訪問阿富汗失敗恐而違約,但在AVG藥廠强勢入股後,宣布合約履行不誤,AVG藥廠發言人表示,長白藥廠尚未拼入旗下,目前為重點合作夥伴。」
南馥容半躺在病床上,心中了然明白,在消息封鎖下,話由人說,南馥容緊抓著床單,眼睛一合上,看到兩個人面,清楚不過,耳邊嗡嗡作響,還要問是誰冷手撿個熱嗎?南馥容是聰明人,但可惜家中人心太多詐,自己早看到AVG的意圖,一個小女人力排眾議,以為只要取得這塊地,培植出優質的番紅花,長白藥廠的四大藥廠地位就可以穩紮穩打了,現在媽媽是引狼入室,易請難送,遲早讓這兩個大狡猾吃光喝淨:「魏思成!姚光!!」
殷尚翰的電話急響,眼睛眺了電話屏幕一眼,會心微笑用手指在屏上刷了一下:「一點落石意外,没事,我正在醫院探望她。」
殷尚翰氣定神閒的走到南馥容身邊,把手機放下:「她不親耳聽見你的聲音,怕是我說什麼都不會信了,可以幫個忙嗎?」隨即把手提電話遞過去給南馥容。
南馥容心中明白那頭是誰,以前對她還有氣有恨,現在一切都隨這次意外煙消雲散,不竟已過去了,現在想來像是上世紀的事,兩邊嘴角不期然淡淡的彎向兩旁,發自內心的微笑道:「張小姐,我是南馥容。」
殷尚翰像個绑匪似的,南馥容講完一句就把電話拿回去了,面上是南馥容沒看過的溫柔,這萬緒千縷的柔情讓南馥容很想念一個人:「安心了吧!好好養胎,别胡思亂想。」
殷尚翰接回電話,不自覺的就背向南馥容,不是特意故作神秘,他從來都不女兒態,小媳婦的擔心自己是理解的,這樣的意外加上新聞封鎖,國內知道的消息有限,聯絡上自然更捨不得掛線。
張曉的雞婆有時真的連殷尚翰都招架不住,聽到那頭的抱怨、擔心、嘮叨,其實心中暖和,只是要跟她鬧一下:「。。。倒是不見你主動打來,一打來卻是為了旁人。」轉頭時目光對上南馥容,大小姐眼神有捉弄的玩味兒,她那會不明女人心?難得張曉關心自己的安危,想以前是因為恨而看不到她的一片真心,現在無風無浪,再看眼前人,已覺得一切都已結束,再無所謂,由衷感激張曉的關心:「替我謝謝她關心。」殷尚翰呆了一下,隨即很樂意的點了點頭,轉頭小聲的跟張曉再說幾句,掛線後轉頭問:「你現在怎麼打算?」
南馥容别過頭去看窗外,沒有鳥語花香,天很高,藍得有點太深沉了,外頭熱得要命,太陽晒到頭頂上就是又熱又灸,水份都給蒸發乾了,還是躲在室內做個受保護動物好:「這幾更我覺得好累,現在他們說我死了忽然覺得好輕鬆,前些日子我是真的很想死,現在倒如願了,先享受幾天吧。」
「那我去辦點事,回頭再看看Joseph,晚飯後再來看你。」
南馥容輕閉上嘴,點頭微笑:「你忙吧,我自己可以的。」
殷尚翰拍了拍她的背,轉身走向病房門口,輕巧的打開了房門,外頭的光線一下射進來,殷尚翰的身體成了一個剪影,隨著房門關上,這影都灰飛煙滅了。南馥容在後面看著,她明白這次真的是離別了,以前是自己欲斷難斷,以為守著就是了,原本就是不屬於她的,再守再等都是缺了一點緣,只差那一點點,兩人膠著那十年所謂美好時光其實一直都是兩人的夢魘,如果兩人肯早一點睜開眼,看清自己的所謂愛情為何物,彼此的愛情或許不會消磨掉。但這世上沒如果,如果跟過去不能互存,一切皆有因果,南馥容的十年或許是前世欠了殷尚翰,愛恨交纏過後,她修成正果,現在是真正的解脫,她重生了。
心中澄明如鏡,她可以審視最原始的自己,面對她的真實感情,女人求仙求佛都不外乎是求個有情郎,金銀珠寶、權力名利都堆砌不出幸福的人生。她不需要財帛纏腰,不需要權傾一方,不需要天香國色,這種種外在物質都換不到一顆真心,在阿富汗這不毛之地,寸草不生,但偏地卻種滿有情花,為新生的南馥容把前面的路都染得一片芬芳,只要等春風一把吹過就發得滿枝繁花。
病房裡電視畫面還在重複報導長白藥廠易主,南馥容的檔案圖片在新聞中出現,她眼神早已飄到鄰室,看到從前自己的照片,忽然覺得很陌生,想起之前曾經徘徊在生死之間的剎那,以後的人生就是撿回來的,前塵從此要放下,她發誓這次要好好活,以後就隨性一點,不要再苦心經營的人生,不要終日緊張計算的日子,只要跟他一起就足夠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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