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第十四章：大除夕》（4）人呀！總不能太貪心呀！
又是黑黑的天，幾近無月光的夜，星星倒掛滿一整個天空，又是他最害怕的星夜，但他不寂寞，現在身伴和心內也有人。
「明天一早回去嗎？不吃過中午飯才走？」Benny圍著毛毯抽著煙，坐在面對溫室的後園門廊階梯上。
趙憾生也圍著一條毛毯坐在旁邊，背倚著一條樓梯的木柱子，側身向他：「噢，過午後車多路擠，回去都晚了，明天一大早要上班。。。她下午到機場，我順路接她。」
「說要底是因為她。。明白的。。」Benny也年青過，愛過人，那點小心思他理解，會心微笑，口中呼出煙圈，咳了兩聲。
趙憾生抬眼瞧了他一眼：「你明白個屁！反正順路！」
「OK，yes，對！順路！順路！你說順路就是順路！我沒說不可以，是嗎？呵呵～青春呀～多好！」又一個白煙圈和兩聲咳嗽。
「好你的鬼！這麼多癈話！」白了他一眼，Benny笑了笑，跟隨是幾聲咳嗽。
趙憾生站起，毛毯自他身上滑落，他轉身走回裡面。Benny轉過身子叫著：「讓我說中了吧！逃走？面皮也太薄了！喂～我說你呀～」見他沒回應，Benny轉身回看溫室頂上的暗淡星光：「小器！」
沒一回工夫，趙憾生端著一個大水杯出來，走到Benny身側，彎腰把杯子遞給他：「喝點熱水，小心燙～」待他接過後，趙憾生重新坐下，再圍上地上放著的毛毯，兩手在毛毯下抓緊裹著頸背。
Benny淺淺呻了一口：「嗯～燙～」用口細細吹著杯中的熱水，再慢慢多呻了幾口，兩手捧著取暖。
「少抽點煙吧！你也抽得太凶了吧！煙抽那麼多，花錢折自己壽～」趙憾生頭一遭覺得眼前的老人真的老了，算一算，他真的不年輕了。
「習慣了，戒不掉，以前嘗試過。。。結果，醫生叫我還是抽煙吧！身體早習慣了，不抽煙反而百病叢生。人。。。反正都要一死，何苦難為自己？長年茹素的吃得像隻白兔的還不是一樣會死！」
「是早死和遲死的分別，好不好！」趙憾生又白了他一眼。
Benny回報一個單眼加裂嘴，露出幾顆被煙油薰黃了的牙：「我都這個歲數，已經算賺到了，人呀！總不能太貪心呀！」
這回趙憾生認真的瞪眼正式說道：「胡說八道！你現在走了可以無憾了嗎？」
「人生又怎會無憾？年少輕狂，錯事做多了，總有幾件感到遺憾。。。永遠回不去的了。。。我們又能怎樣？Shawn,那是命呀！半點不由人，你知不知道？」
趙憾生沉默，的確人生時常有種無力感，不是不努力，而是努力了還是得不到；不是不爭取，而是爭取了還是落了空；不是不追求，而是追求了還是抓不住。
如潑了墨的黑夜，昏淡的月光，滿天暗弱的星光，沒法為階梯下坐著的兩父子解憂，一個已到了古稀之年，一個剛是而立之歲，前者人生是倒數著，後者正正是風華正盛，兩心同樣比深夜更沉。
再續。。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